第六回 青峰邈兮 风雪在望（04）[第1页/共2页]

只是跟着光阴迟延，青鸾才知，令她主仆瑟瑟的也非止西风，另有皇后之“教诲”！皇后借教习宫规之名，遴派宫人，每日都要来庐舍内耀武扬威一番。偶然撞见庐舍越人稍有笑语欢声、去处活泼处，更是借题问责、严词训戒。青鸾开初为保护族人总要辩论一二，不想正中皇后企图，愈发要拿她立威，罚跪断食总还是“小惩大诫”，偶然甚者直接鞭挞其仆，以作警示。

落入此样地步，青鸾本就怯懦脾气，又是无依无傍，实实愁得她忧恐不堪，惶惑失神。已然数日蚀不能咽，寝不能寐，惟是躲在无人处自抹眼泪。她深知再无活路，惟是缠累无数国人与她同葬实是有愧！又实实孤负投胎腹中的骨肉，未及修成人形便又要重归寂灭，真真不幸！

青鸾对此早已不抱但愿，初阳城远在千里以外，再多兵甲亦是无用！林柏蔚拓入了帝都皆是外臣小吏，非得天子御诏连朝堂都登不得，无半分安身之地又何谈救人！此境早已是绝境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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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后假借天子之名，将馆中世人全数携入中宫，安设于中宫后庭花圃内一处庐舍中。此庐舍以灰泥为墙，茅草为檐，不过是常日里游园赏景的歇脚之地，现在却拥堵不堪住下东越主仆数十人之多。皇后给的说辞是：迎越女之宫苑尚在补葺当中，不日将成，此处只作过渡之用。

青鸾开初竟还信觉得真，只当这“不日”也不过三两日风景，凭她将门嫡女，又有越王封赏的公主之名，此来帝都又是奉天子谕旨，不管如何都不该是屈居茅庐之地！况乎这庐舍已不能称之为粗陋，其泥墙通风，茅檐漏雨，全然不堪居住之用。西风起时，舍内世人无不瑟瑟。

偏是此回吹箫之人非宫廷乐工，更非普通伶人，而恰是在勋帝心头闪过一念的东越女子。

常常思及这些，青鸾都不寒而栗。偏眼下又是秋风萧瑟，欺身过袖总有无尽苦楚。她手握洞箫总也要不住打抖，愁苦无边，惟是一缕箫音可略遣思乡之情。只是这箫曲半阙未尽，她已泪眼恍惚，抽泣不能成声，颤栗不能直身。幸得有婢女与阿嬷寻来，将她扶住。

只恨来时路上算尽统统，独独未算到皇后阴狠！此样皇廷，纵无此遭，也非是她如许荏弱脾气可长居之地！纵目前不死，真有为妃作妾那日，也必是受尽折磨，千疮百孔，死于非命！

如此数日，青鸾早已不堪其辱，也垂垂觉悟，接她入宫非是天子，而是皇后。而皇后除了折她将门傲骨、辱她贵女之尊，绝无使她觐见天子之意。厥后她又听闻宫中流言，关于召国所献十美的惨烈结局，实实令人闻之心惊、思之胆怯；再想时下景况，北风欺榻，唾骂临身，望前路迷茫无期，思退路全无策应，偏本身腹中所藏又日渐强大，只怕日久非是单衣可掩，她深知若以带孕之身觐见天子，不管她再备下如何哀告与陈情，只怕未及开口，先已身亡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