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一章 惊堂木[第1页/共3页]

黑暗中有女子轻笑，似玉簪划过冰面。待跑堂战战兢兢重点亮火折子，门槛处只剩五颗石子摆成坤卦。巡狩使的《春秋简》不知何时合上了，简面"剥"字正在排泄带着铁腥味的血珠。平话人绷带下传来铁锈味的感喟，惊堂木第六次落下时，世人影象仿佛被削去薄薄一片，谁也没重视梁柱上的游龙纹已变成衔尾蛇。

半夜梆子响过七声。巡狩使立在三百丈外的梧桐枝桠间，《春秋简》铺展如屏风，映出平话人左手指骨上的铭文——恰是白帝城失窃的"太初历残卷"。他俄然想起学宫藏经阁某卷禁书里的记录："无相骨现世时，星晷倒转，太初重临。"

西北角穿灰鼠裘的中年人俄然闷咳，袖中传来竹简相击的细响。他面前定窑白瓷盏里的金骏眉出现环状波纹，倒映着左眼瞳孔深处游动的金篆——那是稷放学宫巡狩使独占的"春秋瞳"。三根手指按上腰间《春秋简》的顷刻，翰札烫得仿佛烙铁，简面"观"字排泄朱砂般的血珠。

子时的雾气染着梧桐花败北前的蜜香。平话人拎着海碗穿过回廊时，第五次闻声石子破空声。此次鹅卵石击中的是廊柱上"听涛"二字，紫檀木屑纷飞处暴露青铜材质的古篆——竟是早已失传的雷部镇文"霆"字，每一笔转折都暗合二十八宿方位。

平话人的声音俄然呈现重影。当他说到"桃芯三窍通幽冥"时，梁柱上的雷云纹俄然活过来，青玄色木纹化作游龙顺柱而下。龙须触及空中的刹时，水汽蒸腾成《山海经》西山图，图中羬羊的铜铃眸子俄然转动，直勾勾盯着东南角乞丐褴褛的衣衿。

孩童坐在飞檐戗脊上晃着脚，腕间银铃响着《归藏》的韵律。他手中石子排成六十四卦周遭图，最后一颗石子落向"剥"卦方位时，平话人袖中惊堂木俄然自鸣，虎啸声震落三朵即将干枯的梧桐花，花瓣在月光下显出血脉般的纹路。

"这雾..."巡狩使指节发白。翰札上的"西"字正在蚕食相邻的"山"字笔划，墨迹顺着竹纹渗入虎口。他嗅到某种铁锈味的知识在血管里奔涌——这是《春秋简》示警时的通感。

二楼雅座传来银箸击盏的清越声响。戴素纱幂篱的女子屈指轻弹，雾气顿时凝成冰晶簌簌坠落。平话人恍若未觉，持续说着烛龙如何衔来浑沌之火，惊堂木第五次落下时，二十四盏琉璃灯里的鲛油俄然沸腾，碧色火焰中浮出万千哭嚎的人面。

"上回说到无相天西北有座倒悬山。"沙哑嗓音里混着金石相击的脆响，惊得茶烟在空中凝成蜃楼，"山颠人面桃每逢甲子裂七窍，食其果者可见宿世..."

巡狩使蓦地起家，茶案被《春秋简》展开的气浪掀翻。简上"观"字亮如昊日，照见孩童周身因果线竟有七成没入虚空。右眼的春秋瞳俄然刺痛如灼，恍忽间瞥见平话人背后闪现巍峨城郭——八百年前的剑气长城在幻象中无缺无损，城墙裂缝里嵌着宁字旗的残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