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 叛乱·5[第3页/共5页]
“你的眼睛不好,”楚恒将灭了烛火的灯台重新罩上,声色平平如常,“暗些,瞧得清楚。”
少年半披的长发,如黑云般的墨色间,模糊有了几道银丝。烛火轻挑,不时拨弄着,让银丝散出愈发晶莹的亮光,明示着年幼的他饱经风霜的光阴。微小的火光映照着他的侧脸,表面清楚,刀刻般冷冽通俗。
珈兰轻笑一声,长睫如病笃的蝶,在玉白的脸上投下青灰的影——清楚是笑着的,却让人想起雨打过的残荷,连颤抖都透着枯萎的气味。
长街上,青石板的裂缝里积了水,倒映着偶尔掠过的灯笼残影,像是谁不经意遗落的铜钱,又像窥测人间的眼睛,一闪即逝。
从甚么时候开端的呢?
她说,她得了自在,那如何选,便是她本身来拿主张。
楚恒声音极轻,匣子却重得坠手。
“我不会走的。”
“既蒙赐自在身,不管随行那边,不过六合刍狗,自逐东风。”珈兰接过木盒,毫不在乎盒中的银票和珠宝,只重新将金锁扣上,抬头回望时已是满面泪痕,“青岩,天命难违,因果相错,我亦逆旅相随,不教独行。十方天下,万劫沉湎,此情……不堕循环。”
那些个墙头草,见风势有变,跑的比谁都快。
“求将军,放三公子一条活路!”
……
发间暗香缠上楚恒的呼吸,如有旁人在侧,定会瞥见他现在混乱狼狈的目光,好像暗潮翻涌,几乎支撑不住。
当日的朝野上,除了定下先楚王后事等诸多继位事件外,楚煜也对昨夜的火烧玉都城,作出了终究解释。
试一试,成全本身。
积了又化,化了又积,长年不晴。
而吕世怀、秦典墨二人,仿佛在列。
我不屑繁华繁华,不慕权势滔天,只要在他身边,天道欲诛,我就逆天而行;苍海欲葬,我便衔石填海。前路有波折盘曲,我化利刃;有峭壁断崖,我作长索;有赤日煌煌,我做不周之木,以骨为干,碧血成桑。
他徐行而来,袖间染着经年的墨竹香。一截惨白的腕自玄色广袖中探出,掌心托着只雕花木匣,木色暗得像是渗入了长夜的黑。
“求将军!”
托着木匣的那双手骨节清楚,指节如嶙峋山玉,腕骨似雪里青松。
她求过司马相国府,可吕世怀闭门不出,府内还传来模糊的琵琶声。弦音隔着雨幕,时断时续地唱着曲,好不欢愉。
……
带着腐朽的沉香,与潮湿的泥土气味,穿过空荡荡的殿宇,掀起楚恒玄色的衣袂。
“典墨……”珈兰刚俯下身去,闻声木门翻开的声音,仓猝用手肘撑着地,奋力昂首望着门口,眼中尽是希冀,“我……”
虽则如此,这一年,史乘上仍称为,楚淇王元年。
在楚煜面色清冷地宣布楚恒入狱时,雨点终究砸了下来,先是零散几点,打在屋瓦上叮咚作响,转眼便成了滂湃之势。偶尔一道闪电劈过,照亮殿内飞舞的灰尘,仿佛无数藐小的灵魂在浪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