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章 烟雨叩心[第2页/共4页]
沈墨站在山颠,远处的山雨在暮色中低垂。他的剑已经收匣,但那份宿世的血脉仍在指尖流淌——陆昭的手,是他最后一次握住他的手时留下的温度。
"不知是谁又在盗窃药材。"谷主嘲笑一声,指尖在空中画出诡异的阵法,那些星砂俄然化作流光,在大殿内游走。
"听风轩主事,昨日北海鲛人又有几只被捕。"药童从山腰传来,声音里带着风雪的腥凉。
"幻蛊!"谷主的檀香扇压住他肩头,扇骨暗格弹出一枚金针,"你每回想她一次,蛊虫便啃噬她灵魂一分。"针尖映出井中人的眉眼,陆昭俄然抬眸含笑,笑意未达眼底便化作血泪,坠入井水漾开猩红波纹。
"沈先生,谷主候您多时了。"药童捧着陶罐从回廊转出,罐中药渣披发苦香。少年袖口沾着暗红陈迹,似是朱砂混了血。沈墨指尖轻触剑穗,鳞片俄然发烫,烫意顺着经脉烧诚意口——十年前陆昭在这阶前咳血,染红的也是这般色彩。
夜色忽被撕破,后院传来铁链拖曳声。沈墨循声撞开木门,见九盏青铜灯悬在枯井之上,灯油将尽,火光舔舐着井沿青苔。井中传来断续哼唱,竟是陆昭昔年常抚的《采莲谣》。他探身望去,井水映出的却不是倒影——十七岁的陆昭赤足立在井底,腕间银铃缠着与他不异的鲛绡,铃舌竟是一片带血的鳞。
东方既白时,药庐只剩残炉冷灰。沈墨独行出谷,怀中瓷碗已空,碗底粘着一片未化的冰——冰中封着半粒紫藤种,细看种皮裂缝,竟与陆昭心口剑痕重合如契。
沈墨握剑的手蓦地颤抖。客岁本日,他在地宫墙角发明半枚带血的鳞片,与陆昭当年赠他的护心鳞严丝合缝。本来这十年间,每当他剑锋刺向青铜匣,棺中人的指尖便会碎裂一片鳞。
沈墨已经向山下缓慢走去。雨点打在脸上,异化着药香的苦涩,他的手不自发地摸了摸胸前的伤疤。那是一道畴前在青铜祭坛上留下的——当年他与陆昭并肩作战时,因一记重击而受伤。
"剑寒可御风,情深终作冢。"
"她要醒了。"谷主俄然翻腕,炉中窜起的火舌淹没残页,灰烬凝成鲛人形状,"你当真要再看她痛一回?"
瓦当碎裂声自头顶炸响,听雨轩残墙轰然崩塌。紫藤根系透露在雨中,根须缠绕的竟是一具白玉棺——棺中少女蜷如婴孩,眉心嵌着沈墨的护心鳞,九百根银针刺入周身大穴,每根针尾都坠着青铜匣的碎片。
暮春的雨丝缠着桃瓣,将药王谷外的青石阶染成淡粉色。沈墨收伞踏入庙门时,檐角铜铃忽地齐响,惊起三五只灰羽山雀。雀影掠过他肩头,翅尖扫过剑柄悬着的鲛绡剑穗——那绺银蓝丝线已褪成月红色,却仍缠着一枚极小鳞片,雨珠滚落时泛出幽微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