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笔趣阁 - 言情小说 - 我们都是九零后 - 第53章 外公去世(中)

第53章 外公去世(中)[第2页/共5页]

晨雾漫进房间时,棺材方向的锯木声俄然短促如马蹄。玄月数着心跳频次,发明与病院里监护仪警报完整符合。她咬破舌尖在功课本上画函数图象,鲜血在坐标系上晕染出心电图的模样,最后的波峰停在抛物线顶点。

灵堂烛火透过门缝在空中游移,像极外公带她捉过的流萤。那年暴雨,白叟把发热的她裹在雨衣里,背上的骨头硌得她胸口生疼。现在那副嶙峋的肩胛正躺在棺材里,再不能为她挡住穿堂风。

大舅公的军用水壶撞响门环时,纸马的眸子俄然转向西窗。这个插手过反击战的老兵,正从帆布包里取出二十三枚枪弹壳,挨个摆在棺材头:“老林哥说要拿这个当镇纸,怕九女人写作文没气势。”最末那枚壳口塞着卷纸,展开是撕碎的作文草稿,弹壳内壁用篾刀刻着“开首要响”。

“外公说好要看我考去西城大学的。”玄月把摹拟卷揉成团塞进嘴,纸张的苦涩漫过味蕾。

廊下的白幡被夜风掀起一角,暴露前面蒙尘的老座钟。玄月俄然想起小时候,外公站在梯子上给这钟上发条,灰布衫的下摆扫过她仰起的脸,带着晒过太阳的皂角香。现在座钟的铜摆却呆滞不动,像被施了咒的困兽。

香炉俄然爆起火星,三姨婆的升学塔腾起青烟。玄月在环绕的烟雾里瞥见,每个亲戚的祭品都藏着她的生长印记:退色的红领巾绞成纸马缰绳,高考摹拟卷糊成引魂幡,就连撒落的纸钱都是用她烧毁的草稿纸裁的,墨迹未干的公式在火光中蜷曲成灰蝶。

八个抬棺男人的绑腿渗入露水,正用方言争辩扛杠方位。道公摇响法铃的顷刻,晒谷场上的纸马俄然被风掀起。竹篾扎的骏马眸子是玄月用过的玻璃弹珠,马尾粘着她高三掉落的发丝。纸轿帘子上的“福”字缺了半旁,暴露底下数学公式的草稿——白叟竟把孙女的演算纸当裱糊料,余弦曲线在晨风里抖成送魂幡的流苏。

床头的闹钟指向凌晨三点十五分,恰是外公昨晚咽气的时候。瓦顶传来雨打芭蕉的闷响,雨点砸在铁皮屋檐上像琵琶抡指,现在却成了送葬的鼓点。她摸到窗台上晒干的艾草,客岁端五和外婆采药时扎的,叶脉里还凝着白叟说“驱邪”时的唾沫星。

……

外婆反锁房门的铁栓声还在耳膜震惊,玄月的手心已经贴满木门倒刺。灵堂的诵经声从门缝排泄去,混着棺材榫卯受潮收缩的吱呀,像道永久解不开的压轴题。她摸到床头的铁皮青蛙,发条孔里塞着半截2B铅笔心。

在村口老槐树下歇棺时,玄月发明树皮新刻的印记。二十道横杠叠成宝塔状,每道旁都钉着铁皮蛙壳——是她每年生日外公藏的“压岁蛙”。最高处那道刻痕粘着片陈皮糖纸,糖纸后背用篾条压出句话:“玄月考上大学那天,要返来数蛙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