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笔趣阁 - 言情小说 - 我们都是九零后 - 第53章 外公去世(中)

第53章 外公去世(中)[第1页/共5页]

外婆反锁房门的铁栓声还在耳膜震惊,玄月的手心已经贴满木门倒刺。灵堂的诵经声从门缝排泄去,混着棺材榫卯受潮收缩的吱呀,像道永久解不开的压轴题。她摸到床头的铁皮青蛙,发条孔里塞着半截2B铅笔心。

“玄月,你返来了?”妈妈喊了一声。玄月踉踉跄跄的,一个重心不稳就摔在了小姨的怀里。她越想站起来就越站站不稳。

三姨婆的绣花鞋刚跨过门槛,线香便齐齐矮了半截。玄月跪在草席上,看那双缀着珍珠的鞋尖在水磨青砖上打转——鞋面绣的锦鲤缺了只眼,是前两年端五她扯坏的,外公连夜用竹丝补了片荷叶讳饰。

香炉俄然爆起火星,三姨婆的升学塔腾起青烟。玄月在环绕的烟雾里瞥见,每个亲戚的祭品都藏着她的生长印记:退色的红领巾绞成纸马缰绳,高考摹拟卷糊成引魂幡,就连撒落的纸钱都是用她烧毁的草稿纸裁的,墨迹未干的公式在火光中蜷曲成灰蝶。

抬棺起步时,西南边俄然卷来阵怪风。纸钱如雪片倒飞。送葬步队行过晒谷场时,道公俄然往棺木泼了碗雄黄酒。酒液顺着棺缝滴下,在青砖地上冲出个歪扭的“林”字。玄月俄然记起某个暴雨夜,外公蹲在檐下用竹枝教她认姓氏,白叟说“双木成林就是遮风挡雨”。现在那水写的笔迹正在朝阳里蒸腾,化作2008年暮秋最烫的雾。

床头的闹钟指向凌晨三点十五分,恰是外公昨晚咽气的时候。瓦顶传来雨打芭蕉的闷响,雨点砸在铁皮屋檐上像琵琶抡指,现在却成了送葬的鼓点。她摸到窗台上晒干的艾草,客岁端五和外婆采药时扎的,叶脉里还凝着白叟说“驱邪”时的唾沫星。

“外公说好要看我考去西城大学的。”玄月把摹拟卷揉成团塞进嘴,纸张的苦涩漫过味蕾。

九点多,玄月终究回到了外公外婆家。她把自行车放在外婆种香茅的阿谁处所。她推开褪了漆的竹篱笆时,檐角铜铃正被晚风撞出三长两短的调子。这是外公生前亲手挂的防风铃,现在却成了报丧的引磬。门轴转动的吱呀声惊飞了灵堂梁上的家燕,翅膀掠过白幡时掀起的风,吹散了供桌前将熄未熄的纸灰。

(五)

门口吱呀作响,外婆抖开素色被褥的行动带着昔日纯熟。玄月望着白叟踮脚挂帐钩时绷直的肩胛骨,薄衫下凸起的骨节像即将折断的竹枝。被角被细心掖进凉席底下时,她俄然抓住外婆的手,触到满掌粗粝的茧。

灵堂门缝溢出的檀香混着中药味,外婆正将药汤浇进罗汉松盆。棺材大要的白雾结成水珠,顺着“寿”字纹路流成她看不懂的卦象。白叟枯瘦的手指俄然抠进盆栽泥土:“你总说能比及玄月成年礼......”

此时,堂屋正中横着口紧木棺材,桐油味混着陈艾的苦香在氛围里浮沉。红漆棺木横在两条长凳间,像道永久解不开的多少题。棺首两盏长明灯被外婆调成了最暗档——白叟临终前总念叨外孙女做功课费眼睛,现在连幽冥也要为读书人让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