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四章 天有不测风云[第2页/共3页]

那天深夜，钱谷良迷含混糊躺在床上，俄然被一阵风摇树梢的沙沙声惊醒。上了年纪的人血气衰减，一旦醒来就再也睡不着，他干脆穿衣起家，就着脸盆里的冷水擦了把脸，信步走到后花圃里散散心。月色昏黄，风中透着丝丝凉意，周遭一片沉寂，水池里的鲤鱼悄无声气地游动，偶尔一甩尾，收回寒微的声响。

血脉重新通畅，黏稠的血液从尸身的七窍里排泄来，让她看起来像在堕泪。李一翥神采微变，心底冰冷，近似的景象，他曾在多年前见到过。

李一翥是好酒人，知味人，米行的酒菜好，钱谷夫君也不俗，他欣然接管了对方的美意，一来二去，二人就如许垂垂熟稔起来。

钱谷良在亭中坐了半晌，偶一昂首，发明女儿的小楼上亮着烛光。这么晚了还不睡，她到底在干甚么？他回房拿了烛台，从枕头下摸出钥匙，翻开舒展的边门，“嘎吱嘎吱”踩着楼梯登上二楼，却看到奉侍女儿的丫头婢女瘫倒在地，身材冰冷，如何叫都不醒。他颤抖着伸脱手指摸索鼻息，骇然发觉她已经死透了。

钱谷良泣不成声，他抱着头，向李一翥断断续续报告了女儿的死状。李一翥留意到两处细节，一是她口中咬了一块碎布，咬得极紧极死，明显是不堪折磨，从被褥上撕咬下来的，二是尸身移入棺材时，钱谷良发觉她的右臂似被大力拉扯，肩膀和脊背扭曲变形，好几处骨头断裂，触目惊心。

变故要从山下的华亭镇提及。

李一翥接到动静时，天气已大亮，当时他正坐于树荫下喝茶，小厮满头大汗跑上山，双手撑着膝盖，上气不接下气，捎来钱谷良口信，说有贼子深夜潜入钱府行凶，恳求他下山主持公道。一开端李一翥并没成心识到局势的严峻性，他本来不想去，那小厮深受钱谷良重恩，忠心耿耿，急得扑倒在地，冒死叩首，额头被石块砸出一道大口儿，鲜血直流，他倒有些过意不去，关照了女儿几句，筹算去华亭镇走一趟，傍晚前返来。

华亭镇坐落在华山西南一处盆地，四围山峦挡住风沙，积土膏腴，河道蜿蜒，民生富庶，自古就是鱼米之乡。民以食为天，本地首富是米商钱谷良，为人夺目精干，长袖善舞，大斗进，小斗出，赚下好大的产业，他深知有钱没势，与圈中的肥猪没甚么不同，迟早被人宰了吃，三十年来交友官府，稳稳把持稻米行首之位，无人能摆荡。

人死不能复活，当务之急，一是封闭动静，二是清查凶手，钱谷良很快回过神来，对外只道蜜斯暴病身亡，暗中遣了一个亲信小厮，连夜赶赴华山落雁峰，请李一翥速来华亭镇。钱府高低群情纷繁，不无猜忌，蜜斯向来无有病疾，怎地说走就走了？婢女又是如何回事？猜忌归猜忌，在钱谷良积威之下，也无人敢胡说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