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 一杯仙云[第1页/共3页]

折腾了好一阵才吃上面，香菇牛肉面里没有牛肉，也没有香菇，周吉对剩下的口味落空了信心，估摸着就是换汤不换药，粉料包的不同。鱼香肉丝没有“鱼”，红烧狮子头没有“狮子”，蚂蚁上树没有“蚂蚁”也没有“树”，伉俪肺片没有“伉俪”也没有“肺”，不然呢？做买卖不能太实诚，要答应会心和夸大，总不见得卖个老婆饼还附赠一“老婆”吧！

除夕夜百口团聚，鞭炮声此起彼伏，周吉是冷沉着静一小我过的。他不看春节联欢晚会，拆开CD功放连上蓝牙音箱，放了一张附赠的试音碟，在肖邦的《夜曲》中生火煮泡面。等水开的当儿，看到谢秘书送的卤味礼盒，拆开一看，都是真空包装的熟食，牛肉，羊肉，拱嘴，肘子，猪蹄，牛肚，蒜肠，林林总总，都是都城的老字号，拿来配泡面有点大材小用。

一升以下的小壶称急须，一升以上的大壶称铁瓶，周吉的这只铁壶能盛2升水，生铁锻造，手工打磨，花了他很多钱。水在铁瓶里嗡嗡响，周吉取出“仙云茶”倒在茶荷里，只要那么小小一撮，绿中透黄，暗香扑鼻，明灭着一层光芒。

周吉在泗水城没有亲戚，也没有家，杜门街租下的门面房就是他的家，腊月廿五送走刘慕莲后，他在杜门街上逛了逛，认识到接下来用饭成了大题目。他从不开仗做饭，除了喝茶，一天只吃两顿，中午是牛肉拉面，早晨是生果，丁字路口那家常去的拉面店也关门停业了，令他有些犯愁。

炮制天都茶的时候并非越久越好，大略窖藏十二小时至十八小时最好，详细要看茶叶的品格，春茶短一些，秋茶久一些，没个定命。但十八小时是极限，超越十八小时，仿佛被一股奥秘的力量所摧折，茶叶化作一堆灰，甚么都留不下来。

偶尔有那么一两次，灰烬中剩下零散一两根无缺的茶叶，仿佛历劫不磨的忠臣之魂，孝子之血，明灭着非常的光芒。周吉把茶叶含入口中尝了尝味道，确认品格更在天都茶之上，遂名之为“仙云茶”。但是能撑过十八小时窖藏的茶叶实在太少，用万里挑一描述也不为过，周吉决定茶铺主打天都茶，先把房租挣出来。

泗水城的年味越来越浓，周吉的日子却超出越淡，用饭，睡觉，制茶，写字，像苦行僧一样，偶尔出去采购一番，弥补点便利面和生果，大步流星，毫不疲塌。到了年三十除夕那天，仿佛约好了普通，“仙都茶坊”微信群里的几个熟客，连续登门奉上年货，提早给周吉拜个年。

周吉尝了尝酱牛肉，软烂入味，挺不错。吃完泡面刷了锅，看了看歙砚和湖笔，收在柜台里，换上铁壶烧水泡茶。

春节期间茶铺不开张，周吉得以腾脱手来炮制仙云茶，与天都茶分歧，仙云茶的质料是西泯江一处红河谷出产的胡杨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