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4章 旧制余澜,新制扬帆[第2页/共6页]
天子寻来时,我正对着墙角那丛野生的石竹花入迷。
";听闻柔妃娘娘裁撤了端五龙舟宴的炊火钱?";她染着丹蔻的指甲叩在茶盏边沿,收回清脆的“笃笃”声,茶水在青瓷壁上撞出细碎波纹,那细致的声音如同琴弦轻拨,";祖宗定下的端方,倒成了娘娘口中劳民伤财的糟粕。";
暮色四应时,我单独站在冷宫最高的阁楼上。
陈太医捧着脉案正要开口,梅嫔俄然扶着桌沿站起来。
她鬓边的金累丝嵌宝蝶恋花簪斜斜欲坠,倒似真要被东风惊走的模样:";柔妃娘娘倒是菩萨心肠,只是这六宫高低三百余人,岂能个个如娘娘般不食人间炊火?";
小顺子搬动破败的佛龛时,竟从底座暗格里抖落出半截金累丝臂钏——恰是三年前某个雪夜,从慎刑司宫女腕上强行褪下的那枚。
";娘娘要的沉水香韵,需将艾叶与苏合香同蒸三个时候。";她指尖挑开香囊系带,暴露里头掺着金箔的香粉,那细致的香粉在指尖悄悄滑动,";只是这薄荷量若再添半分,怕冲要了龙涎香的贵气。";
梅嫔端坐在紫檀透雕玫瑰椅上的模样,像极了画师笔下的观音像,她周身披发着一种端庄而严肃的气味,视觉上给人一种崇高不成侵犯的感受。
我望着册子上朱笔取消的条目,俄然闻声梅嫔与静嫔争辩香囊配色的声音从偏殿传来。
窗棂外飘来几缕艾草香,那清爽的香气带着淡淡的苦涩,原是尚食局正在试做端五香囊。
我望着漆盘边沿新沾的墨迹,看到这新沾的墨迹,那形状竟与天子晨起批复奏折时不谨慎沾到我手上的墨迹类似,不由让我想起他握着我的手在";准奏";二字旁画圈,狼毫笔尖扫过我掌心时留下的酥痒,现在竟成了破局的关头。
她们一个固执旧制里的五毒红,一个偏要试新染的雨过天青色,倒让捧着染料进退两难的小宫女急出了眼泪,那焦心的哭声在雨中显得格外惨痛。
又或者,该用八百匹杭绸供着司制房养三十个绣娘描花腔子?";
腐臭的丝绸混着药渣气味劈面而来,那刺鼻的气味让人作呕,惊飞了栖在断井残垣上的乌鸦,那乌鸦的叫声在冷宫中回荡。
我执起朱笔在册子上勾画,俄然闻声远处传来欢畅的捣衣声,那清脆的捣衣声如同欢畅的鼓点。
冰裂纹的瓷片在掌心拼出半句恍惚的佛偈,恰与梅嫔腕间新换的伽楠香珠披发着一样的沉郁气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