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墨变[第2页/共3页]
次日卯时,永平知府周兆奎的肩舆刚落地,就见陆文远立在衙前石狮旁。晨雾固结在他眉梢,衬得那身孔雀补服愈发阴霾。
"不法啊......"墙根暗影里俄然冒出个佝偻身影。打更人老赵攥着梆子直颤抖,"每月十五,这祠堂门槛要漫三寸血水。"他指着供桌下方,"昨儿中元,我亲目睹着牌位自个儿转方向......"
只见玉中的灰色雾气缓缓满盈而出,好像幽灵普通在衙门口的青砖空中上游走。眨眼工夫,这些灰雾便凝集成一个触目惊心的“冤”字!
陆文远俯身去捡,指尖刚触到碎砚,整小我俄然僵住。裂口处排泄的墨汁泛着铁锈味,倒映的烛焰竟呈幽绿色。等他再昂首时,书吏已不见踪迹,值房梁柱间飘着细碎的哭泣,像是谁被捂住嘴收回的闷哼。
"大人,该掌灯了。"书吏捧着新研的墨出去,冷不丁撞见陆文远举着银簪对光打量。青白烛火里,簪头血珠俄然炸开成细丝,在檀卷上爬出个倾斜的"冤"字。书吏手一抖,砚台砸在地上摔成两半。
苏氏祠堂的颓垣隐在槐树林深处。陆文远上马时,怀里的残卷俄然发烫。推开半朽的柏木门,供桌上竟摆着碗冒着热气的茶,茶汤大要浮着层油腥。他抽出佩刀挑翻茶碗,褐红液体泼在青砖上,鲜明显出一张扭曲的人脸。
话音未落,供桌轰然陷落。陆文远疾退两步,看着数十块牌位滚落在地,每块裂口都排泄黏稠黑血。最末那块"苏明德之位"的灵牌俄然直立扭转,牌面血渍聚成箭头,直指西墙佛龛。
陆文远心急如焚地放开永平府的舆图,想要寻觅一些线索。说来也巧,那血玉上的裂缝刚好覆盖在了运河的某一处。合法此时,窗外一道刺眼的闪电突然劈落,顷刻间照亮了桌上的一张笺纸。本来,那笺纸上竟闪现出一行藐小的笔迹——恰是他今晨在祠堂门槛处刮下来的血垢所构成的笔墨:“癸亥年玄月初九,取至阴之血,封玉为牒。”
这份卷宗乃是永平府苏氏灭门案的第七次呈报。全部苏家高低七十三口人,无一幸免,皆被处以极刑——凌迟正法。遵还是例,如许惨绝人寰的刑录该当用素净的朱砂经心钞缮,以凸显其严峻性和警示感化。可当陆文远细心检察时,却惊奇地发明,唯独在描述死者脖颈处的图示位置,竟然稠浊着一些暗褐色的斑点。
半夜梆子响过,陆文远裹着檀卷翻身上马。永平府送来的尸检录有题目——统统死者颈后第三骨节都有针孔,可呈报只说用了平常牛毛针。马蹄踏碎街面积冰,他恍忽瞥见前头雾里晃着盏白灯笼,灯笼纸上模糊映着个戴枷的人影。
知府官帽下的盗汗已渗入领口。他当然记得阿谁晌午,刽子手的鬼头刀刚举起,法场上空俄然卷起怪风。七十三人的惨叫拧成一股尖啸,笔挺钻进城隍庙方向。等暴风散尽,尸堆里莫名多了具无头童尸,仵作验看时却被衙役拖走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