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桑泣[第2页/共3页]

只见本来吊挂在门楣上方那块意味着家属光荣的“积善之家”匾额，已然断裂成了两半，摇摇欲坠地挂在那边。而在那裂开的裂缝当中，竟还钻出了几簇红色的毛菌菇，它们肆意发展着，仿佛在嘲笑着这座曾经光辉一时的宅邸现在的式微模样。

林秋白推开朱漆剥落的大门，腐潮气混着奇特的甜香劈面而来。中庭那株百年桑树比他离乡时细弱数倍，枝桠交叉掩蔽天光，叶片边沿泛着铁锈色。最诡异的是本该青绿的桑葚乌黑发亮，密密麻麻垂挂如人眼。

正中午分，林秋白举着火把返回中庭。蚕群在日光下化作黑灰，女尸却消逝无踪，只剩银镯挂在桑树枝头闲逛。他发狠刨开树根，腐土层里混着细碎蚕茧，最深处埋着本焦黄账簿——记录着林家六十年来侵犯的桑园亩数，每笔账目都按着血指印。

紧接着，一个身形佝偻、行动盘跚的跛脚白叟拄着一根青铜烟杆，艰巨地从中间的角门渐渐挪了出来。他的左腿明显受了伤，每挪动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拖痕，而那些方才成熟掉落在地上的桑葚，则被无情地碾碎，迸射出一团团紫玄色的浆汁，溅落在一旁早已退色的石鼓墩上，构成一幅诡异莫名的画面。

就在林秋白用力勒紧缰绳的时候，那匹骏马俄然间变得烦躁不安起来。它高高地扬起了前蹄，收回一阵锋利而凄厉的嘶鸣声，仿佛是感遭到了甚么可骇的存在普通。

"；不法啊！"；叔公的惨叫从天井传来。林秋白奔出门时，见白叟瘫坐在桑树下，树根缠绕的土坑里暴露半具女尸。尸身裹着蚕丝如同蝉蜕，腕上银镯刻着双蚕衔叶纹——这是六十年前被林家夺了桑园的陈氏蚕农图腾。

闪电劈开夜幕的刹时，林秋白瞥见蚕娘立在桑树下。雨水冲刷着她腐臭的面庞，无数黑蚕从七窍涌出，在树干拼出八个血字：食叶者死，饲蚕者亡。他想逃却发明双脚生根般转动不得，蚕丝不知何时已缠满满身。

林秋白正冲要出去，脚踝俄然传来冰冷触感。低头只见蚕丝顺着砖缝游来，眨眼间缠住小腿。他挥刀斩断白丝，断口处溅出腥臭黏液，外头叔公的梦话戛但是止。

"；这是蚕娘......"；叔公俄然抽搐起来，瞳孔分散如墨，"；那年她被困蚕室，被九百只蚕种活活......"；

再看那屋顶的瓦片之间，垂挂着无数根颀长的藤蔓。这些藤蔓上沾满了暗红色的污渍，乍一看去，就好似已经干枯凝固的血迹，正缓缓地沿着青色的砖块向下贱淌伸展。此情此景，让人不由毛骨悚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