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百鬼纤夫[第1页/共2页]

"二十年了。"赵老拐的声音混在浪涛声中。他从尸群中缓缓升起，脸皮像熔化的蜡油往下滴落，暴露底下充满鱼鳞的真容。那半人半鱼的躯体上，脊椎处凸起的骨刺挂着八十七枚铜铃，最末那枚刻着我的生辰。

晨雾散去时，洁净工扫走最后一片带鳞的皮肤构造。货轮鸣笛声惊飞江鸥，鸟群振翅声像极了百鬼的暗笑。我站在驾驶室转动舵轮，后视镜里映出的年青面孔，正与1998年报纸上的失落船长照片逐步重合。

穿绛红旗袍的女人立在船头。她翻开面纱时，我闻声本身喉咙里收回不属于人类的咕噜声。腐臭的面皮下，我的脸正在和父亲的面庞堆叠。货船拉响汽笛的顷刻，手机主动发送出新的雇用启事：

"月薪三万，包吃住，要求水性佳。"

赵老拐的鱼尾拍碎浮尸群。他鳞片间排泄的黏液将江水染成荧绿色："用你的知名指换船锚，就能截断循环。"我摸到后腰别着的鱼刀，刀刃映出本身正在异化的脸——眼睑已生出透明瞬膜。

沙洲深处立着座船骸垒成的塔楼。推开锈蚀的铁门，霉味里混着浓厚的檀香。供桌上摆着尊无面神像，神龛两侧挂着八十七张人皮，每张都标注着日期。比来那张写着"2023.7.15"的人皮上，五官表面正逐步闪现我的面貌。

幽绿色鬼火在火线带路。隧道绝顶堆着成山的帆海日记，最上方那本摊开着："陈家次子破契，循环重置。"泛黄的纸页下压着把青铜钥匙，匙齿形状与我的断指伤口完整符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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插入锁孔的刹时，整座都会的下水道响起汽笛声。闸门升起时，浑浊水流中驶出极新的江安号。船面上摆着八口棺材，棺盖裂缝里伸出青紫色的手——每只知名指都套着铂金婚戒。

骸骨的眼窝俄然腾起鬼火。我掰开它右手指骨时，整条航道开端震颤。船钟在海底轰鸣，江底升起八十七根青铜柱，每根都锁着具陈家人的尸骨。祖父的骷髅俄然转头，下颌骨开合间掉出卷帛书，墨迹在江水中晕染成"换命契"三字。

漂到货运船埠时，公告栏新贴的雇用启事被江风掀起一角。"高薪诚聘二副"的题目下方，赵老拐的照片正在迟缓闪现。我的断指处俄然剧痛，翻开纱布瞥见肉芽正扭曲成鱼鳍形状。

腐臭的江水灌进鼻腔时，我抓住块浮木。月光照出木板上阴刻的"江安"二字，裂缝里塞着团泡发的头发——是赵老拐的灰白鬈发。漂到沙洲时，芦苇荡里亮着盏飘摇的白灯笼，火光将我的影子投射在浅滩上，那影子长着鱼鳍状的四肢。

手机在半夜主动开机。导航软件弹出个赤色坐标，定位显现在六十千米外的旱地。我翻开井盖爬进下水道时，水流中漂来片退色的海员编号牌，塑封层下是我父亲年青时的证件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