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六章 回首向来萧瑟处（二）[第4页/共9页]

悬阁大轩窗前，锦袍男人双手支栏，笔挺长立，北风鼓荡，吹起黑缎绣金大氅，吹得发丝微乱，但是那般森冷的寒意，并未能令他有涓滴瑟缩之态，一个背立的姿式，竟也能站出度量万里国土的豪情。

末端挥笔作题：堪笑繁华枕中客，对莲余做世外仙。

微微苦笑，他又道：“何况，遇见她时，我已有了王妃。”

我心道如许也好，我这个徒弟，因身受外公活命之恩，又与母亲亲厚，提及来与外公是师徒之份，实在一贯视外公为恩主，名义上是我师父，行的倒是保护之职，倒令我一向耿耿，总感觉委曲亏欠了他，这燕王府，何尝于他不是悲伤之地？走了也好。

沐昕出身豪贵世家，甚么贵重玩意没见地过？又是自幼娇养的侯府公子，精美的玩器，邃密的饮食，精彩的物饰，应有尽有，平日的做派，虽不故作崇高讲究，但与生俱来的杰出家世和勋室朱门锦衣美食养成的气度，早已深藏血液不成抹去，任是谁，一见他本人，也晓得绝非陋屋草户出身，便是藏于泥塘当中，布衣陋衫，也不能掩其高华风致的。

父亲雍容的笑：“不装傻又能如何？我总不能杀了沐昕，就算不为你，也要考虑西平侯府，沐家是建国重臣，军中力量极其薄弱，沐昕在这里，便可换得他们一其中立的态度，如果获咎了沐家，我这艰巨竭蹶争霸之路，不晓得又要多出甚么变数。”

闻声赎罪两字，我悄悄笑起来，父亲霍然转头看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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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他抛家别母，单独一人来到北平，为我客居于此，往年的热烈，天然再不能有，沐昕的性子，自不会对这身外之事在乎，也不会情愿在这燕王府筹办生辰，我却心有不安，不管如何，平日都是他为我操心，现在也当我好生表示一二。

父亲无声一笑，伸脱手，“那么，拿来吧。”

我看也不看，抄动手，施施然从冲上去打小偷因此空出来的人群空档里，走到世人围住的中间。

却听父亲缓缓道：“怀素，你看，这北地关山苍茫，大好国土，此时一片安好平和，谁又晓得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，它必定要经历烽火与铁血浸礼，在蹄声与剑影里，挣扎求生。”

更可贵的是，此人是个残疾，双腿俱废，空荡荡的裤管，垂落背后。

我退后一步，微有些惊奇的看他，他能晓得贺兰悠取走紫冥神影保护图倒是道理之事，但能晓得我也参合了这事，晓得娘的绣像在我手里，就令人不安了。

那人看了我一眼，我见他年纪不小，神采蕉萃，更加不忍，向他浅笑点头，他想了想，也点了点头，低声道：“只差几笔了，劳烦女人。”说着表示那女子将那特制的案几向上抬抬，又对四周百姓道：“诸位父老乡亲，鄙人力竭，这副图尚差数笔未完，幸得这位女人怜悯，情愿为鄙人续笔，诸位包涵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