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25章 年3月31日[第1页/共2页]

现在我住在新城区的高层公寓，落地窗映着霓虹的陆地。书架上摆着精装的诗集，册页间夹着枯燥的萤火翅膀。每当我翻开那些笔墨，仿佛又回到了阁楼的天窗下，看月光在玻璃瓶上流淌成河。有天深夜，我俄然想再去看看芦苇荡，却发明那边早已变成了湿地公园。霓虹灯光照亮了水面，却照不亮影象中的那片幽蓝。我站在观景台上，摸出衣兜里的铅模，发明它不知何时被磨得光滑如卵。远处传来夜市的喧哗，我却闻声了排字房老钟的滴答声，闻声了阁楼木楼梯的感喟，闻声了萤火虫振翅的轻响。

当时我住在老城区的阁楼里，屋顶斜得能碰到鼻尖。房东太太总说这屋子像倒扣的船，可我感觉更像个被抛弃的金饰盒，藏着很多无人问津的奥妙。阁楼的木楼梯会唱歌，每踏上一阶，都收回吱呀的感喟。房东太太的女儿偶尔会来，穿戴藕荷色旗袍，头发抹得油光水滑，像条游在月光里的鱼。她总说我住的处所像座坟茔，可我晓得，她只是妒忌那些从天窗漏出去的星光。她不晓得，每当她踩着细高跟分开时，我都会趴在地板上，透过木板裂缝看她摇摆的裙摆，像在看一片活动的朝霞。

我总在深夜擦拭那些玻璃罐。月光从百叶窗的裂缝漏出去，照在罐底的泥土上，像撒了层盐。客岁夏天汇集的萤火虫早已化作齑粉，但每到梅雨季候，仍能闻到如有若无的腐草气味。这类气味总让我想起老城区阁楼里的霉味，想起房东太太女儿旗袍上的茉莉香，想起排字房里油墨与铁锈异化的味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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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日我在印刷厂排字，铅字在掌心留下青玄色的印记。油墨的味道渗进指甲缝，如何洗都洗不掉。排字房的老钟走得很慢，秒针每动一下，都像是有人在叩门。我常盯着那些铅字发楞，它们摆列组分解别人的故事，却永久拼不出我的名字。老周头总说我的手指合适弹钢琴，可我晓得，这些被铅字磨出茧子的手指，必定要在油墨里沉湎。直到阿谁梅雨季的傍晚，我在巷口捡到个玻璃瓶。瓶身蒙着雾霭般的水汽，内里蜷着只奄奄一息的萤火虫。它的翅膀像碎玻璃，在暮色中泛着寒光。我把它带回家，放在窗台的陶罐里，用湿纱布盖着。半夜醒来，发明罐子里亮起幽蓝的光斑，像颗坠落的星星。那一刻，我闻声了运气齿轮转动的声音。

从那今后，我开端汇集萤火虫。每晚带着玻璃瓶去城郊的芦苇荡，看它们在夜空中画出绿色的轨迹。露水打湿裤脚，草叶划破掌心，可当玻璃瓶垂垂被荧光填满，那些疼痛都化作了甜。房东太太说我像个偷星星的贼，可我晓得，这些微光里藏着全部宇宙。有次暴雨突至，我抱着玻璃瓶在芦苇丛里疾走，泥水灌进胶鞋，萤火虫在瓶中惊骇地碰撞。回家后发明有只萤火虫的翅膀被雨水打湿，我用棉签蘸着温水悄悄擦拭，看它在台灯下重新振翅的模样，俄然想起排字房里那些被我几次校订的铅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