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朝那些事10《蒋兴哥重会珍珠衫》[第1页/共4页]

蒋兴哥如遭雷击，缓缓回身。三巧擦去血迹，惨淡道："你父亲在广南欠下巨债，用珍珠衫抵债。陈商说若我不从，就要你蒋家停业。"

蒋兴哥蹲下身，悄悄拭去她脸上的血痕："三巧，对不起......"

陈商无法，只得从暗格里取出珍珠衫。蒋兴哥接过期，闻到上面有檀香与胭脂稠浊的香气，恰是三巧惯用的味道。

陈商奥秘一笑，命小厮翻开木箱。蒋兴哥倒吸一口冷气——箱中是匹月光般的素纱，薄如蝉翼，透光处能瞥见木纹，却比宣纸柔韧三分。

蒋兴哥心中一凛。三巧最恨烧香拜佛，说那是华侈银钱。他谢过薛婆，加快脚步往家赶。推开院门，瞥见三巧正站在葡萄架下，手里攥着块帕子，神采惨白如纸。

"夫人，回吧。"丫环小翠撑着油纸伞，轻声劝道。三巧回身时，瞥见街角茶社二楼的窗户开着，有个宝蓝身影一闪而过。

蒋兴哥只觉天旋地转，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。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变态，想起三巧俄然热中拜佛，终究明白统统。

蒋兴哥抽出雁翎刀，砍断铁链。陈商带着仆人冲过来，蒋兴哥护着三巧与他们斗争。混乱中，三巧被刀刺伤腹部，鲜血染红了珍珠衫。

蒋兴哥日夜兼程，终究在四月初七赶到广州港。船埠上，三巧被铁链锁着，正往船上拖。她昂首瞥见蒋兴哥，眼睛顿时亮了："兴哥！"

蒋兴哥握住她的手，公然瞥见食指上有道血痕。他从袖中取出陈商送的珍珠串："陈老板送的，你戴上看看。"

蒋兴哥哭着点头，却见三巧闭上了眼睛。他哀思欲绝，将安然扣与珍珠衫一起埋在沙岸上。

蒋兴哥出狱时，已是第二年春分。他回到家，只见空无一人，唯有三巧的绣鞋落在葡萄架下。他捡起绣鞋，俄然发明鞋底有血迹，像是被人拖拽留下的。

三巧却点头："我不要，平白受人家恩德。"她回身回屋，衣角扫过竹椅，带出片金箔。蒋兴哥捡起一看，是张广南香料行的银票，面额纹银五十两。

七月十五中元节，蒋兴哥跟着陈商来到尼姑庵。月光下，他瞥见陈商与庵主扳谈几句，便钻进后殿。蒋兴哥翻墙而入，透过门缝，瞥见陈商正从木箱里取出件珍珠衫，恰是当年三巧的嫁奁！

病愈后，蒋兴哥打通陈商的船工，得知陈商将于八月十五出发回姑苏。他提早三天解缆，在长江渡口截住陈商的船队。

净水泼在纱面上，刹时出现淡青纹路，像极了水中游动的锦鲤。陈商的脸刷地白了："这是广南特有的防伪标记，蒋老弟好眼力！"

万历十五年，姑苏城传播着一个传说：有对老伉俪在寒山寺捐建了座珍珠塔，塔内供奉着一件奇异的珍珠衫。每逢月圆之夜，塔身会收回七彩光晕，传闻那是蒋兴哥与王三巧的灵魂在塔中相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