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朝那些事25《和尚的蒲扇》[第1页/共3页]

黄鼠狼身子猛地僵住。五十年前的影象翻涌——阿谁手持葵扇的老衲人，追着他跑遍整座山，却始终未下死手，最后在岩洞前留了半块止血的符纸。现在扇面上的金光和顺却果断，像当年老衲人眼里的慈悲，让他浑身的妖力竟提不起半分。

葵扇忽地停在半空。无嗔望着扇面上晕开的墨痕，那是师父圆寂前用朱砂画的《心经》，经年代色浸润，已淡得像洇开的泪痕。十六年前的夏天，师父也是握着这把扇子，在竹床上跟他说：“嗔儿，这扇骨是寺后那棵三百大哥竹所制，竹皮浸过七七四十九天的檀香汁，扇面蒙的是藏经阁顶的青布，经了三十年香火，倒比金刚杵还能镇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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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上梢头时，无嗔单独坐在藏经阁顶楼。葵扇搁在膝头，他悄悄抚摩着竹骨上的裂纹，仿佛触到了师父当年的体温。十六年前的秋夜，师父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：“嗔儿，你总问为师为何不消降魔杵，偏用这把破扇子。你瞧，扇子既能扇风乘凉，也能点化迷途，比起刀剑，这和顺的力量，更能穿透民气啊。”

“傻丫头，能赶走妖怪的不是扇子，是内心的善念。”无嗔刮了刮她的鼻尖，俄然瞥见村口走来个灰衣老者，怀里抱着个油纸包。村民们认出是前日呈现的“怪人”，纷繁警戒起来，却见老者扑通一声跪下，从包里取出几颗晶莹的珠子——恰是地火脉里的火灵珠，可保槐树村十年不受旱魃扰乱。

无嗔叹了口气，蹲下身。葵扇悄悄拂过黄鼠狼颤抖的外相，金光渗入它体内，修补着受损的经脉：“师父说，这世上最烈的火，不是地底下的伏火，是民气的嗔怒。你哄动火脉，虽能修炼，却让山下百姓遭了池鱼之殃。”他从怀里取出个小瓷瓶，倒出颗浑圆的药丸，“这是用竹林晨露、银杏果核练的筑基丹，你若肯搬家到西北方的石林，那边有天然冰泉，可助你重结内丹。”

暗影中走出个灰衣老者，身形佝偻，指甲却足有三寸长，泛着青玄色。无嗔瞳孔微缩，瞥见他额角有撮黄毛，无风主动——公然是黄皮子成精，只是这股炎热之气，倒像是借了地底下的伏火。

山下传来此起彼伏的蛙鸣，混着夜露的清冷。无嗔俄然笑了，把葵扇往肩上一搭，走出阁楼。月光下，那把青布葵扇泛着淡淡的光芒，像承载了两代人的慈悲，在光阴里渐渐沉淀出和顺的力量。

葵扇在掌心悄悄一转，扇面“哗啦”一声展开。无嗔记得那年大旱，师父带着他挨家挨户送符水，夜里就坐在山颠用扇子朝东南边搧风，整整七日，直到天涯聚起雨云。现在他蹲下身，将扇尖悄悄点在男人眉心，青布拂过皮肤时，竟带起几缕几近看不见的金芒——是了，这扇子除了乘凉，还能扇开人身上的浊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