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朝那些事44《凤阳龙兴》[第1页/共5页]

“疼……疼得像有火球在肚子里滚。”陈二娘咬住嘴唇，指甲掐进丈夫的手背。窗外俄然响起炸雷，铜钱大的雨点砸在窗纸上，朱五四慌得差点撞翻桐油灯，却见老婆肚子上泛出青金色的光，像有游龙在皮肤下流走。隔壁王婆子赶来接生时，正瞥见婴儿落地的刹时，一道闪电劈开老槐树，树洞里飞出颗拳头大的珠子，红光映得全部土屋透亮。

至正二十六年，朱元璋已是吴王。他回到凤阳，瞥见曾经的土坯房只剩断壁残垣，老槐树被雷劈去半边，却仍然固执地发展着。他摸着树干上的疤痕，俄然闻声树洞里有响动，取出一看，竟是当年埋在门槛下的那颗珠子，颠末量年风雨，竟长成了拳头大的夜明珠，红光里模糊可见龙形纹路。

至正四年的夏天，钟离县的日头像是着了火。田里的麦苗卷成枯草，河沟里的水晒得发烫，连老槐树的叶子都蔫巴巴地垂着。重八家的鸭子死了大半，父亲朱五四跪在地盘庙前叩首，额头都磕出血来，供桌上的水碗却始终干得能瞥见碗底的裂纹。

重八咬着牙往冰墙里冲，砭骨的寒意刹时渗入衣衫，面前却闪现出母亲在灶台前咳嗽的模样，父亲在田里挥汗如雨的背影，另有弟弟重六饿得哭哑的声影。冰墙俄然裂开裂缝，他瞥见墙后有个水晶般的洞窟，洞中心的石井里泛着幽蓝的光。刚喝了第一口水，喉咙里的焦渴便化作清冷伸展满身；第二口下肚，耳边响起千万个声音，像是山川河道在诉说；第三口咽下时，他俄然瞥见本身的倒影，背后竟有九条淡淡的龙形虚影回旋。

走到定远山时，重八遇见个算卦的瞎子。“小哥但是从钟离来？”瞎子俄然开口，“脚底七星，身负龙气，现在天下将乱，何不去投红巾军？”重八愣住，瞎子又从怀里取出片槐树叶，恰是他家门口老槐树的叶子：“有人托我带句话，‘莫忘钟离水，莫负故里恩’。”

“这孩子，慧根不浅啊。”高彬和尚摸着佛珠感喟，“可惜生在乱世，佛祖也护不住百姓啊。”至正十二年，濠州闹饥荒，皇觉寺也没了香火，重八只得拿着钵盂去化缘。他沿着钟离湖边走，瞥见曾经肥饶的地步现在长满荒草，湖边的芦苇丛里躺着饿死的流民，野狗在远处盯着，眼里泛着绿光。

洪武十六年，朱元璋回到凤阳，瞥见中都城已初具范围，钟离湖四周修了沟渠，农田里种满了新引进的稻种，老槐树旁盖起了龙兴寺，钟声婉转。他走进寺里，瞥见高彬和尚的弟子正在抄经，案头放着当年母亲缝的安然符——不知何时被人供在了佛前。

5、龙兴之地的反响

旱情虽解，瘟疫却跟着来了。重六最早病倒，接着是父亲朱五四，母亲陈二娘白日背着竹筐去山上采草药，夜里就守在炕前用温水给丈夫擦身子。重八跪在地盘庙前，把讨来的半碗稀粥供在神像前，昂首瞥见泥像的嘴角竟沾着粥渍，恍忽间闻声神像感喟：“存亡有命，孩子，归去陪陪家人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