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朝那些事53《三笑点秋香》[第2页/共3页]

现在的他们，不再是华府里的书童丫环，也不是名动江南的才子才子，只是一对平常伉俪，在柴米油盐中续写着属于他们的传奇。就像秋香绣在帕子上的菊花，虽不素净，却带着耐久的芳香，在光阴的长河里，绽放着最动听的光彩。

“这笔迹，清楚是唐寅的笔法！”祝枝山举着酒杯冲进厨房，一眼就认出了旧友。唐伯虎想躲，却被祝枝山拉停止：“贤弟怎的在此做厨子？莫不是效前人卖身为奴追才子？”这话一出，满屋子的丫环小厮都惊了，秋香端着菜盘站在门口，神采煞白。

转眼到了端五，唐伯虎在奥妙观摆摊卖画，正遇着华府的管家来买幅《五毒图》。他多嘴问了句：“贵府可曾有位鬓边别花瓣的丫环？”管家眯着眼笑：“你说秋香啊，那丫头最是心灵手巧，前日还帮夫人绣了幅《百蝶图》呢。”

唐伯虎也不知哪来的兴趣，把诗稿往桥头石栏上一放，挽了挽袖口就往下跳。三月的河水浸得人打冷颤，他凫到丝帕旁时，指甲都冻青了。丫环见他举着湿漉漉的丝帕游返来，破涕为笑，从袖中取出块月赤手帕扔给他：“公子快擦擦，莫要着了凉。”

这一笑比枫桥初见时更清澈，像檐角铜铃被东风撞响。唐伯虎望着她回身时飞舞的绿裙，俄然感觉这华府的朱漆门槛，倒比自家的破墙更有活力。

咱这故事要从明正德年间的姑苏提及。护城河的水刚化了残冰，桃花坞的柳枝就抽出新芽了。唐伯虎蹲在自家院子里，对着满墙的墨宝直感喟——上个月给城北绸缎庄写的招牌被退了返来，说字里带股子酸气，不如对门沈秀才的端庄。他沾了沾笔，想在粉墙上题首诗，笔尖刚碰到墙皮就簌簌往下掉，暴露里头班驳的青砖。

他爬登陆，才看清那丫环生得秀清秀气，眉梢像春山般微微扬起，眼尾缀着粒浅褐色的泪痣，笑起来时酒窝里仿佛盛着半勺糖水。正要开口，船上传来中年妇人的呼喊：“秋香，快把妆匣拿来！”丫环应了声，朝他福了福身便回身跑开，鬓边那片花瓣落在青石板上，被东风卷进了河心。

华太师得知此事，倒也不恼，笑着说：“久闻唐解元才高八斗，本日若能对出老夫的上联，便成全你与秋香。”说罢指着天井里的石榴树：“上联是‘石上石榴，皮红肉赤，籽籽皆辛’。”唐伯虎望了眼秋香，见她眼中尽是担忧，俄然想开初度相遇时她落水的丝帕，另有每日替他留的热粥，张口对道：“庭前秋菊，瓣曲蕊黄，朵朵皆香。”

说者偶然听者成心，唐伯虎回到家就翻出件旧青衫，在领口缝了朵便宜的绢花，第二日便揣着捏造的荐书，到华府门口招聘书童。门房见他生得清秀，又能写会算，便领去见大管家。偏巧路过花圃时，正撞见秋香蹲在假山旁给鹦鹉喂食，手里握着粒剥了壳的瓜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