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朝那些事53《三笑点秋香》[第1页/共3页]

谁想好景不长，重阳节那天，华太师宴请姑苏名流，唐伯虎在厨房帮厨时，闻声前厅有人提起“唐伯虎”的名字。本来是祝枝山来访，正与太师议论江南才子。唐伯虎一时技痒，偷偷在厨房的粉墙上题了首诗，不想被祝枝山瞥见。

“这位小哥但是新来的？”秋香昂首望过来，眼尾的泪痣在阳光下泛着微光。唐伯虎刚要答话，那鹦鹉俄然扑棱着翅膀飞到他肩上，爪子勾住了他鬓角的头发。秋香见状笑出声来，伸手替他摘下鸟爪：“公子莫怕，这牲口最是玩皮。”她指尖的温度隔着袖口传来，唐伯虎只感觉耳背发烫，连声伸谢时竟忘了本身现在化名“华安”。

唐伯虎也不知哪来的兴趣，把诗稿往桥头石栏上一放，挽了挽袖口就往下跳。三月的河水浸得人打冷颤，他凫到丝帕旁时，指甲都冻青了。丫环见他举着湿漉漉的丝帕游返来，破涕为笑，从袖中取出块月赤手帕扔给他：“公子快擦擦，莫要着了凉。”

“这笔迹，清楚是唐寅的笔法！”祝枝山举着酒杯冲进厨房，一眼就认出了旧友。唐伯虎想躲，却被祝枝山拉停止：“贤弟怎的在此做厨子？莫不是效前人卖身为奴追才子？”这话一出，满屋子的丫环小厮都惊了，秋香端着菜盘站在门口，神采煞白。

华太师得知此事，倒也不恼，笑着说：“久闻唐解元才高八斗，本日若能对出老夫的上联，便成全你与秋香。”说罢指着天井里的石榴树：“上联是‘石上石榴，皮红肉赤，籽籽皆辛’。”唐伯虎望了眼秋香，见她眼中尽是担忧，俄然想开初度相遇时她落水的丝帕，另有每日替他留的热粥，张口对道：“庭前秋菊，瓣曲蕊黄，朵朵皆香。”

太师抚掌大笑：“好个‘朵朵皆香’！秋香这丫头，公然像菊花般清贵。”当下便让两人择谷旦结婚。秋香躲在廊柱后，听着这话，脸上红得比石榴花还艳，想起这几个月来的点点滴滴，从桥头的不测相遇，到书房的诗画传情，本来运气早就在他们之间系了根无形的线，三笑包涵，终立室属。

现在的他们，不再是华府里的书童丫环，也不是名动江南的才子才子，只是一对平常伉俪，在柴米油盐中续写着属于他们的传奇。就像秋香绣在帕子上的菊花，虽不素净，却带着耐久的芳香，在光阴的长河里，绽放着最动听的光彩。

婚后，唐伯虎在桃花坞盖了间小屋，门前种满菊花。秋香还是爱穿绿衫，鬓边常别着朵小菊花，每日帮他研墨铺纸。偶然提及华府的日子，秋香会笑他：“当初在厨房题诗，墨汁都溅到围裙上了，还偏要装风骚才子。”唐伯虎便搂住她的腰：“若不是为了见你，我何必在那朱门里受拘束？”

他望着诗句，俄然想起本身科举得志、家道中落，现在卖身为奴却得遇知己，心中感慨万千。提起笔在中间和了首：“莫道桑榆晚，为霞尚满天”，写完朝秋香眨眨眼：“女人这诗里的苦香，鄙人愿用余生来尝。”秋香先是一愣，随即明白他话中之意，回身要走，却在门槛处绊了下，转头时嘴角还带着笑，眼尾的泪痣仿佛沾了秋露，亮晶晶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