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章 益母煎心.露润旱苗[第1页/共2页]
藏经阁的铜灯俄然爆起灯花,映得三人脸上都染了暖光。静微望着慧明手中的茶盏,茶汤里的益母叶正伸展成度量的姿式,恍若母亲抱住孩子,恍若十年的曲解,终究在这盏茶里,熬成了回甘的蜜。而陆九渊的茶炉里,新添的合欢花正在沸水里扭转,将满室的檀香,都染成了人间炊火的甜。
是夜,尼姑庵的钟声不再清冷。慧明师太亲身取下静微的僧帽,暴露的青丝间,别着陆九渊送的合欢花。藏经阁的砖地上,益母茶的茶渍竟天然构成“归”字,指向山下的灯火——那边,墨客正揣着刚收到的家书,朝着尼姑庵的方向,踏碎了满地的月光。
“伯母……”静微俄然跪下,佛珠散落在陆九渊的茶炉旁,“当年您说阿衍功名未就,不该被孤女拖累,可您看这红绳——”她褪下腕间绳结,暴露底下与墨客同款的血痂,“我们早已是血脉相连的人,就像这益母茶,苦里藏着回甘,寒里熬着暖骨的火。”
“师太,尝尝这益母茶吧。”陆九渊将茶盏递到她颤抖的手中,“叶底藏着的,是静微这些年抄经时滴的血,每滴都在说‘我愿’——愿他安然,愿您心安,愿这人间的苦,都由她一人担了。”茶汤入口的刹时,慧明瞥见静微的身影与本身逝去的儿媳堆叠,一样倔强的眉眼,一样甘心为家人熬经心血的模样。
慧明望着幕中少女割腕的行动,俄然想起儿子至今未愈的寒症——每逢阴雨,他腕间红绳便会排泄血痕,本来那不是装潢,是静微用血肉结成的左券。茶汤里浮出的益母叶,叶脉竟与静微腕间疤痕一模一样,恍若她这些年吃的素斋,喝的佛茶,都不过是在熬煮本身的至心。
“师太可还记得,二十年前后山那场雪?”他将茶盏搁在功德案上,茶汤在灯影里晃出波纹,“公子病入膏肓时,是谁割腕放血,混着益母草煎药,硬是从鬼门关抢回条命?”慧明的木鱼槌“当啷”落地,惊觉茶汤里的波纹,竟拼出小尼静微幼时的模样——当时她还不是尼姑,是住在破窑里的孤女,日日趴在墨客床前换药膏。
陆九渊趁机将一包“合欢茶”塞进静微怀里,茶包上系着的红绳,恰是方才从慧明的木鱼槌上解下的:“这茶用合欢花配益母草,喝了能解百般结。”他俄然瞥见静微耳后新长的红痣,竟与墨客的胎记相映,“不过先说好,等你们生下小娃娃,定要请我喝满月茶——我连茶名都想好了,就叫‘甘露润禾苗’。”
静微俄然取出贴身的帕子,上面绣着的不是佛经,而是墨客当年送她的益母草图。帕角染着的暗红,恰是十年前割腕时留下的印记,现在在茶香里,竟显形为“百口欢”的卦象。慧明颤抖着握住她的手,触到腕间的疤痕,终究泣不成声:“傻孩子,你早该拿这帕子来见我,早该让我晓得,你才是阿衍射中的益母,是我们家的定海神针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