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章 茶魄成河[第1页/共3页]

陆观海趁机甩出鳞甲，咒文顺着茶汤银线伸展，三百个茶商冤魂从光网中飞出，化作采茶女的模样，指尖拈着金芽，悄悄点在每具尸身的眉心。那些被怨气操控的劳工俄然捧首痛哭，他们想起了被本身忘记的乡音，想起了临上船前母亲塞进承担的茶蛋，眼泪滴在青鳞上，竟将其蚀成粉末。

茶栈内，老船工将半片残茶饼埋在火塘边。三个月后，那边长出了株双生茶树，枝叶交缠如亲人相抱，茶汤入口时，能闻声悠远的波浪声里，混着福建方言的采茶调。这是茶魄的重生，是千万个异村夫用思念与善念灌溉的生命，比任何符咒都要坚固，比任何妖法都要悠长。

“青禾姐，船埠上的夫役说，喝了茶能瞥见故乡的灶台在冒炊烟。”阿福抱着刚晒干的思乡草，草叶上竟凝着藐小的露水，形状好似福建的土楼。陆观海昨日带着几个劳工深切池沼，返来时衣衿上沾满蓝紫色的鬼火——那是被毒龙怨气腐蚀的草木，现在遇着茶汤竟化作会发光的茶引。

沈青禾接过陶罐时，茶晶坠子猛地发烫。茶饼浸水的刹时，火塘金焰俄然分出支流，在空中蜿蜒成海运航路图，每处暗礁上都浮着茶商的残影，他们对着劳工们伸脱手，掌心躺着未寄出的家书。陆观海低声念起往生咒，只见老船工眼中飞出金蝶，翅膀上竟印着茶饼内埋没的朱砂字——那是百年前被毒龙害死的茶商，用血写下的求救信。

拂晓时分，海面的青鳞退潮般消逝，暴露被茶商冤魂净化的细沙，沙粒竟泛着茶芽的嫩绿色。威廉大班的帆船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，陆观海晓得，那是他藏在舱底的妖丹瓶在震惊——光网中已有十万零八千个善念固结，每一个都带着茶香与乡愁，像无数把藐小的茶刀，正渐渐撬开毒龙的鳞甲。

古迹在此时产生了。当第一个劳工喊出“阿娘”，他手中茶碗回声而碎，茶汤化作银线缠住比来的尸身，尸身心口的青鳞“啪嗒”掉落，暴露底下未腐的胸膛，上面竟刺着故里的茶山图腾。第二个劳工喊出“阿弟”，茶汤凝成茶针，挑开尸身喉间的怨气滞塞，黑血竟变成了红碎茶。

“把这些茶商的冤魂引入光网。”陆观海将老船工的茶碗按在光网之下，茶饼残渣遇着善念竟重新伸展，“他们的怨气里裹着未竟的茶香，恰好给光网织就经纬。”沈青禾瞥见光网中亮起三百颗新的星子，每颗星子都托着片浮沉的茶叶，恰是当年沉海茶箱里的母树茶芽。

“扑灭思乡草！”陆观海将老茶砖拍入火塘，青玉灶轰然炸开金红双色火焰，“让每个劳工对着尸群喊出亲人的名字，茶魄能渡亡魂！”沈青禾抓起晒干的思乡草抛向火塘，草叶燃烧时竟收回炒茶的“滋滋”声，火星溅在劳工们的茶碗里，碗中茶汤俄然升起亲人的虚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