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章 潮生劫．跪茶化怨[第1页/共2页]

“可我忘了，恨若成咒，最早困的是本身。”她伸手接住少年挥来的拳头，掌心的茶茧硌得对方一颤，“这五十年，我总在半夜梦见本身变成海蛇，缠着沉船不肯放手……直到客岁春日，我在茶园瞥见你——你蹲在茶树下给毛虫搭木桥，像极了我宿世短命的儿子。”

少年浑身一震，手中贝壳“当啷”坠地。苏明月解下腰间玉壶，以潮流煎茶，白雾腾起时，茶汤中竟闪现宿世场景：商船实在满载伤员，船长跪在船面上向海神祷告，而她谩骂的刹时，对方船上的孩童正举着贝壳向她招手。“本来当年的见死不救，是因为他们本身也在劫中。”她将茶盏捧过甚顶，“此生我每月为你们制新茶，不为偿债，只为让这茶香，吹散当年礁石上的雾。”

“妖孽！还我祖辈三百年鱼汛！”少年甩袖掷出画卷，海水竟化作墨色在绢上显形：沉船在旋涡中碎裂，渔火被风波吞灭，最后定格在她宿世立于礁石上的剪影，发间缠着的海蛇正吐着信子。苏明月望着画中本身眼中翻涌的黑浪，忽觉太阳穴突突作痛——那是被恨意啃噬了五十年的印记，每到阴雨便如万蚁噬骨。

忽有清啸自海天相接处传来，陆观海踏浪而来，衣袂翻卷如鲲鹏展翅。他望向沙岸上的茶树，只见新叶正沾着苏明月膝头的血珠发展，每片叶子竟都朝着少年的方向微微曲折：“嗔恚如潮，退时方见沙底金。你看这茶树吸了恨意，却生出更清冽的茶味——当年你在礁石上种下的谩骂，本日终究在跪时化作了回甘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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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夜，听潮轩外的茶树竟在月下着花，乌黑色的茶瓣落进潮声里，化作点点荧光随波而去。苏明月独坐案前，用新制的“化怨”茶为渔村先人写制茶手记，笔尖划过处，砚台里的残茶俄然自行聚成“忍”字，却在她点头时散作“恕”字——本来这一劫，不是要她忍下痛恨，而是要她瞥见，恨意背后藏着的，不过是未被安抚的伤痛。

潮流俄然倒灌登陆，浪头卷着礁石上的牡蛎壳，在青石板上砸出惊雷般的脆响。十三人同时拔剑，剑芒映着残阳，竟在沙岸上划出十三道血痕。苏明月却在此时缓缓跪下，膝头压碎的牡蛎壳排泄血珠，混着沙粒嵌入裙裾。她昂首望向少年眼中的肝火，声音轻如潮雾：“宿世我抱剑守着亡夫的渔船，看你们的祖辈驾着商船驶过却不施援手……当时的恨，比这东海更深。”

东海之滨，暮春的潮流正卷着碎玉般的浪花鞭挞礁石。苏明月立在“听潮轩”前，指尖抚过栏柱上班驳的螺钿——那是宿世她亲手嵌下的渔村图腾，每道纹路里都藏着半世纪前的海啸声。忽闻山道传来马蹄声，十三道身影踏碎夕阳，为首少年腰间悬着半片残破的贝壳，恰是当年她谩骂渔村时崩裂的法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