［第29章 乱世烽烟］[第1页/共4页]

衣袋里的玉牌俄然发烫，那是朝廷敕封"真君道人"时所赐。他取出玉牌，月光下，牌面模糊闪现出师父的面庞："德胜，灵山需求的不是高高在上的神，而是俯身拾瓦的人。"

"从本日起，不再是李知府，不再是李真君，只是灵山的守隐士。"他对着东方天涯轻声说，第一缕阳光刚好照在药圃，七叶莲的叶片悄悄颤抖，仿佛在回应。

5、残垣夜语

月升时分，李德胜踩着碎瓦进入庙门。道袍下的官服旧痕仍在，那是他分开宦海时，特地留下的念想。手中提着的气死风灯忽明忽暗，灯光映在丹凤门的残垣上，"九天阊阖"四字像被火吻过的伤痕，却倔强地不肯退色。

山脚下的百姓们跪倒一片，高呼"真君显灵"。李德胜却望着殿中本身的金身，衣袂上"西济宏道护国崇兴真君"的封号在光中闪动，他却想起师父临终前的浅笑——那不是神的浅笑，而是凡人瞥见但愿的笑容。

他蹲下身，指尖抚过砖缝里的血渍，那是师父的血，也是灵山的血。十年前在石人殿祈雨的影象俄然清楚：百姓们捧着龟裂的陶罐，眼神里尽是绝望，他跪在井边三天，滴水未进，直到晕倒前瞥见井中倒映的七叶莲——本来统统都是运气的循环。

黄巢的瞳孔骤缩，他从未见过如此瑰丽又可骇的气象。金箭雨过后，前排兵士倒下的姿式竟如朝圣般，面朝药圃跪倒。他握紧赤焰刀的手青筋暴起，俄然转头吼道："火攻！烧了那片药圃！"

黄巢端坐在乌骓顿时，玄色甲胄未着披风，暴露精干的脖颈，喉结随呼吸转动时，颈间狼首银饰在日光下泛着寒光。他腰间赤焰刀的刀穗早已磨得发白，却仍倔强地垂在鞍侧，如同他眼中对长安金銮殿的固执。行至青石峡口，马蹄俄然踢到半块残碑，笔迹已风化难辨，唯有"灵山"二字尚可辨认，他嘴角扯出一丝嘲笑："世人皆言此山有灵，本日便教六合看看，人力如何胜天。"

拂晓前最暗中的时候，李德胜跪在药圃前，用陶碗接取七叶莲的露水。露水入口时，他闻声无数声音在脑海中响起：是茶农王老夫的感喟，是小道童的哭声，是信州百姓的祈愿。他解开道袍，暴露胸前的旧疤——那是当年为护百姓被山贼所伤，师父用七叶莲汁为他疗伤留下的印记。

火箭袭来时，张道玄已站在药圃中心。他看着漫天红光中飞来的箭矢，想起李德胜分开信州知府任时，百姓送的那方"心有灵犀"的木匾。"百姓心中的灵，才是真灵啊。"他轻声说，抬手接住一支火箭，火苗在他掌心跳动，却没灼伤分毫——七叶莲的灵气已融入他的血脉，现在他便是灵山的化身。

第十年的春分，天空飘着细雪。李德胜站在丹凤门前，看着最后一片金瓦被安设在殿顶。金瓦是百姓们凑钱熔了旧金饰所铸，每片上都刻着极小的名字，在阳光下闪动时，像无数星星落在殿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