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古井照影现前尘[第1页/共2页]
“闭气!”林青梧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,带着不容置疑的火急。他手腕缓慢颤栗,墨斗线如一条灵动的黑蛇,刹时缠住生锈的井轱轳。顷刻间,墨斗线与井轱轳碰撞,收回金戈相击般的铮鸣声,那声音清脆而锋利,划破了夜空的沉寂。黑水敏捷漫过绣着祥云的虎头鞋面,精密的霉斑如同贪婪的活物,沿着棉布纹理猖獗伸展。暴露的脚背刹时爬满蜈蚣状的红痕,刺痛感如千百根银针在皮层下流走,让我忍不住收回痛苦的嗟叹。林青梧见状,仓猝拽着我踉跄退至银杏树下。
井底铁链断裂声如惊雷般炸响,刹时突破了长久的安静。十八盏长明灯爆出人面毒蛾,它们扑腾着翅膀,磷粉在班驳墙皮上拼出的倒吊卦象,竟与当年父亲书房屏风上的墨迹分毫不差。那熟谙的卦象,仿佛是运气的谩骂,再次将我覆盖。
井中污流轰鸣着,竟竖起三尺水幕,好像一面庞大的荧幕。紧接着,1943年的月夜裹挟着陈年檀香,在水幕的波纹中缓缓铺展。我看到,身着云纹长衫的祖父,正跪在密室的青砖地上,神情凝重而虔诚。他将渗入鸡血的族谱,谨慎翼翼地封入雕着贪吃纹的青铜匣。就在这时,一旁的傩面方士腰间的槟榔木盒俄然狠恶震颤起来,仿佛有甚么东西在内里挣扎。紧接着,一条双头蛇吐着紫信探出,它分叉的舌尖贪婪地卷走供桌上盛着脐带血的青瓷盏。胎发在蛇鳞的摩擦间,刹时化作灰白齑粉,随风飘散,仿佛是一段被尘封的汗青,就此消逝在风中。
“本来镇魂钉是这么来的。”林青梧喉间滚出一声嘲笑,那笑声中带着一丝讽刺,仿佛是对这埋没多年奥妙的不屑。他指尖悄悄抚过棺椁上那枚翡翠耳坠,令人震惊的是,雕工精美的蜻蜓翅膀竟排泄猩红血珠,那血珠顺着翅膀缓缓滑落,滴在棺椁上,仿佛是汗青的眼泪。水幕中的祖父蓦地转头,腐臭的眼窝淌出萤火虫般的绿浆,手中的鲁班尺裹挟着阴风,直直地指向我心口,那眼神仿佛带着无尽的痛恨与不甘。
林青梧俄然扯开我渗入盗汗的衣衿,祖父亲手系上的红绳已深深勒入锁骨,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陈迹。蜿蜒的紫黑脓血顺着肌肤纹路,绽放曼陀罗斑纹,那诡异的图案仿佛是险恶的烙印。他咬破蛇形银戒,溅落的血珠在月光下凝成红色玛瑙,披发着奥秘的光芒。戒面弹出的骨针蘸着黑狗血,在我心口刺下二十八星宿图。当最后一针刺入膻中穴时,阁楼传来百年樟木箱爆裂的脆响,那声音清脆而高耸,仿佛是汗青的封印被刹时突破。泛黄信笺裹挟着陈年霉味,如雪花般倾泻而下。我俯身捡起一张,发明每张卖身契角落的血指印里,都伸直着一个正在熔化的生辰八字,那恍惚的笔迹仿佛是无数冤魂的哭诉,诉说着这宅子里不为人知的悲惨旧事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