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1章 续黄粱3[第2页/共3页]
当夜红烛高照,王氏的藤条倒比喜烛还亮堂。小妾蜷在墙角,忽听门别传来"笃笃"两声,顾秀才揣着半包桂花糕闪身出去:"夫人本日又拿火钳烫你了?"说着取出青瓷瓶往她伤口上抹药,"这是前日张举人送的獾油,说是治烫伤最灵..."
"施主且看这香炉——"老衲袖口一拂,三根将尽的线香俄然"噼啪"炸出火星,"积善之人,便是火坑里也能蹿出朵红莲花。"说着从香灰里扒拉出颗烤熟的板栗,掰开竟真透着粉白莲瓣似的纹路。
刀山法场北风砭骨,曾文焕的灵魂刚凝实些,就被鬼差踹到山脚。但见刀刃上串着串糖葫芦似的赃官,有个熟面孔还在哀嚎:"曾相爷!下官但是花了两千两..."
"曾文焕!"惊堂木拍下三缕幽蓝鬼火,"你剥削河工饷银那回,可想过..."
异史氏曰:昔有卢生枕瓷枕,今有曾某卧蒲团。黄粱未熟时,哪个不道"我岂蓬蒿人"?待见火轮转,方知蟒袍原是捆仙绳,玉带竟成催命符。但是阎罗殿上油锅沸,不及人间刺史惊堂木;十八层天国刀山冷,怎比绣房红烛烫妾心?所谓因果循环,不过贪念起灭间。各位看官,且啜口粗茶——您碗里浮沉的,是几世修来的茶梗?
"这、这是..."曾某抹了把脸,摸到满手盗汗混着香灰。方才梦中刽子手的铁链声,倒与窗外暮鼓声混作一团。
"二位差爷..."曾文焕刚挤出谄笑,黑无常的哭丧棒就戳进他喉咙:"相爷生前不是最爱吃炸鹌鹑?待会油锅可比那酥脆!"
曾某"扑通"跪在蒲团上,把功德箱撞得"哐啷"响:"求大师指导迷津!"额头沾的香灰簌簌往下掉,活像戏台上的白脸奸臣。
"施主这梦可值三炷高香。"老衲俄然睁眼,惊得曾某打翻了供盘里的酸梨。老衲人慢悠悠捡起滚落的供果,"昨日你说要算宦途,老衲便借你一场因果戏——宰相的卦象可还灵验?"
熔金炉前火光冲天,鬼卒们哼着闽南小调化银子。曾文焕被铁钳撬开嘴时,恍忽回到当年在禅院许愿的场景。滚烫的金汁涌进喉咙,他俄然想起阿谁被他乱棍打死的醉汉——那人临死前呕出的,也是这般金灿灿的胆汁。
森罗殿前八百级台阶,每阶都刻着枉死者的名字。曾文焕爬得膝盖冒青烟时,忽听得头顶传来闷雷般的嗤笑——阎罗王正翘着二郎腿,判官笔在獠牙间转得飞起。
法场那日,刽子手刚磨完三十六把柳叶刀,忽听囚车里传来声嘶力竭的喊叫:"十八层天国也没这般黑!"菜市口看热烈的闲汉们轰笑起来,有个卖炊饼的嘀咕:"这小娘子倒是个唱梆子戏的好苗子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