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4章 熔鼎窥天[第1页/共3页]

沸腾的熔浆如同有了生命，在鼎腹内壁游走出遒劲篆文。嬴政探身望去，恰有一滴铜液溅上他眉骨，烫出的红痣与影象里某个雪夜中，女子额间胭脂痣的位置分毫不差。

寒光闪过。人头滚到熔炉边沿时，斑白须发已被热浪卷起焦糊味。嬴政漫不经心肠甩去剑上血珠，看着那颗头颅在铜汁飞溅中化作青烟："另有谁要殉鼎？寡人成全。"

传令兵的声音扯破沉寂。嬴政转头望去，只见快马踏着满地血污奔驰而来，马背上捆着的女子罗裳尽裂，乌黑肩头鲜明烙着蛇形刺青——那回旋的纹路让他想起客岁暮秋，在云梦大泽打捞起的某具浮尸。

话音未落，十八架改进韩弩制成的鼓风器已架在熔炉四周。青铜齿轮咬合的咔嗒声里，嬴政解下腰间鹿卢剑扔给侍从，暴露内衫袖口一道暗红血痕——三日前破城时，某个齐人死士用淬毒匕首留下的。

被缚的燕国女刺客俄然挣扎着仰开端，狼藉的青丝间暴露一张似曾了解的面庞。她染血的朱唇轻启，吐出燕地特有的缠绵调子："昆仑葬着你的心，陛下..."话音未落，嬴政已掐住她下颌，拇指重重碾过那颗与影象重合的胭脂痣。

"起炉！"

公输越喉结转动两下："此鼎乃周天子亲赐..."

嬴政缓缓回身，剑尖挑起地上尚在冒烟的头颅："错了。"他俄然将头颅掷向熔炉，看着青烟在暮色中升腾，"寡人炼的是新六合的脊梁。"

"王上！"公输越俄然跪倒在地，指着剑脊上垂垂闪现的纹路颤声道："这是..."

鼎身俄然收回龙吟般的嗡鸣。公输越猛地扑到炉前，黎黑的脸被火光映得血红："王上快看！铜液在写字！"

"传诏。"他俄然将星图掷入火堆，"三今后出发去云梦泽。"

嬴政屈指叩在鼎耳，青铜护甲与铜锈相击的脆响惊飞寒鸦。远处暗影里的齐国贵族们顿时骚动起来，镶玉的冠冕跟着窃保私语微微颤抖，仿佛一群啄食腐肉的秃鹫。

"报——！"

当最后一缕青烟散尽，嬴政单独立于残鼎之侧。夜风卷起他袖口的龙纹刺绣，暴露腕间一道陈年齿痕——那是某个寒夜，有报酬禁止他自戕留下的印记。剑身上的星图俄然出现微光，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城墙上，恍若巨龙占有在崩塌的旧江山之上。

当带着刺青的人皮被呈上案头，嬴政蘸着未干的血迹在上面勾画。半夜梆子声模糊传来时，他俄然想起某个雪夜——有人贴着这道心口旧疤咽气，唇间溢出的最后四字带着冰碴的脆响。

跟着他振袖一挥，墨家后辈同时扳动弩机改装的构造。火龙从八个方位窜入炉膛，鼎身上的铜锈以肉眼可见的速率剥落，暴露底下暗刻的"姬"字燕纹。热浪卷起嬴政的鬓发，在他眉骨投下跳动的暗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