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5章 雪霏霏（中）[第1页/共3页]

“你是主帅，就算上面的人全都死了，包含我，你也不能死，只要你不死我们就不算输，如果你死了我们就真的输了，你晓得，我说的不是魏军。”

两人相视而笑时，帐别传来五更的梆子声。温北君俄然发明玉琅子笑起来的模样没变——还是那样先眯左眼，右眼角挤出三道细纹，像极了东风里摇摆的柳枝。只是现在柳枝上覆了雪，再不见当年阿谁纵马太长街、惹得满楼红袖招的玉将军。

当第一缕晨光扯开夜幕时，他们闻声了汉军战鼓的轰鸣。玉琅子转过身，剑鞘上的冰凌叮咚落地。温北君望着他走向点将台的背影，俄然想起二十年前阿谁站在杏花树下、笑着说要马踏长安的少年将军。

“天亮了。”玉琅子用袖口抹去唇边血迹，起家时佩剑与铠甲相撞，收回沉闷的金属声响。他翻开帐帘的顷刻，凛冽的晨风卷着雪粒灌出去，吹散结案几上的黍米屑，也吹灭了那支燃尽的蜡烛。

“那不天然？”玉琅子笑道，“我本来就比你老一些，等会过了时候，曾经最小的你都三十有二了，我四十不也是很普通的事吗？”

玉琅子嗯了一声，“你的决定我不干与。”

玉琅子俄然狠恶咳嗽起来，指缝间漏出的几点暗红落在黍米饼屑上。温北君别过脸去假装没瞥见，伸手拨弄烛芯。

玉琅子的剑穗在风中翻飞，五色丝绦掠过他手背时，温北君俄然想起这是玉琳子用祭天号衣的金线编的。

“记得隆武十四年上元节么？”温北君摩挲着粗陶碗的缺口，“你扮的方相氏把巡夜的更夫都吓丢了梆子。”

温北君走到他身边。郊野上的雪光刺得他眯起眼，恍忽瞥见冰封的东水河面上，漂泊着星星点点的灯火。那些灯火垂垂化作河毓郡七夕夜的河灯，温鹭提着装满莲灯的竹篮，温鸾蹲在岸边一个个扑灭灯芯。玉琳子的琴声从水榭传来，弹的恰是《楚商》。

“你会做吗？别捧着陈皮本身偷偷啃啊。”

温北君望着他逆光而立的背影，玄铁铠甲上固结的冰晶正簌簌掉落。三十步外的点将台上，军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，旗面上大大的温字时隐时现，像极了那年飘落在琴弦上的红梅。

“会稽守不住的。”玉琅子俄然说。他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固结，又敏捷被风吹散，“但总要有人奉告厥后者，我们曾在这里喝过酒。”

帐内烛火悄悄摇摆，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班驳的军帐上，如同皮电影中渐行渐远的人偶。温北君望着玉琅子眼角新添的细纹，俄然想起那年河毓郡的元宵灯会——玉琅子戴着青面獠牙的傩戏面具，非要追着年幼的温鸾满街跑，吓得小家伙躲进宋道韫的裙摆下直哭。

帐内重归暗中的顷刻，温北君闻声玉琅子摸索火镰的声响。铁石相击迸出几点蓝星，照亮了他虎口处层层叠叠的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