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 报恩[第3页/共5页]
雷天垂叹道:“这人间情面冷暖,那里全如酒到酣处的知心呢?我本姓黄,不姓雷”,话到此处也就打住了。这些话儿他从未给雷秉说过,雷秉听闻之下,方知他一个义子,在雷家保存,少不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,面上瞧来风景得宠,公开里少不了酸楚。
雷秉清楚地记得齐家父女告别时的景象。那是一个秋雨天,齐龙背着个干瘪的褡裢,里头只装着些换洗衣物,他走出房门,转头朝雷立丰看了一眼,讪讪道了声:“雷大哥,我走啦”。雷立丰呵呵嘲笑,祝他出息似锦。齐自华当时不过才十岁,这小女人向来刚烈,仰着脸庞强笑着道:“我爹一身工夫,走到那里也不愁。多谢雷叔叔这些年照顾,有空请两位哥哥到我家来玩”,她话说得硬气,两行泪水却不争气,似断线珠子滴落下来。她朝多年的玩伴雷秉斜瞧了一眼,雷秉虽小,却认得她眼中的痛恨。
这时窗外突有人叫道:“恩公,恩公!”,本来是那小罐儿惦着脚尖在往里张望,雷秉思路被扰,不欢畅道:“你个小贼,半夜半夜来干甚么?又要偷东西?”。小罐儿笑道:“恩公谈笑了,你明天救了我,我在洞府筹办了一桌酒菜,请您赏光来喝上一杯”。雷秉正心境降落,听他说酒就来了兴趣,正要出门,小罐儿道:“不走大门,就从这窗子跳出来,免得惊扰了你的孕母”。
他脑袋给那劣酒一泡,昏昏沉沉地发痛,又睡了一个回笼觉,才被内里的鸟叫声吵醒,日头已然上顶了,屋子里全无动静。他吓了一跳,一骨碌爬起来,心想莫非我睡得太沉,爹叫我不醒,撇下我去烧香,返来再渐渐清算我么?
齐龙本来是个愚忠之人,被雷厉风丢弃以后,得志之极。他弄来一艘陈旧划子,在河边破败肮脏的渔村安了个窝,还是酗酒打赌,竟端赖幼小的齐自华捕鱼养家。雷秉在长风酒楼和镖客们宴饮之时,常见齐自华坐在劈面街沿上,兜售着几条蔫蔫儿的小鱼。她衣衫薄弱,双手长满了冻疮,薄弱的身子在春寒料峭中颤栗,脸上一幅惨白的病容,止不住地咳嗽。雷秉内心发疼,公开去问母亲,李氏抹着眼泪道:“她得了痨病,这么大个泸洲城,都摄于你爹的权势,没半个大夫敢明目张胆给她瞧病,她家又没钱,这病已拖了大半年了”,想了想,又将一包银子交给了雷秉,说道:“好儿,你把这包银子偷偷交给你齐伯伯,叫他别再喝再赌啦,早些带女儿回故乡去看病。你谨慎些,千万莫让你父亲瞧见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