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我大爷爷的成名武器[第1页/共3页]

我大爷爷挑着两百斤重的药材，过了青树坪，上了寒婆坳，已是中午。看到三个小匪贼，呼喊着来抢我大爷爷的货色。

我大爷爷枳壳的成名兵器，是三个爆栗子。想想，我大爷爷擂钵大的拳头，三个弓起的指枢纽，如同三个六镑锤子，用力敲下去，只怕有三四百斤力量。

“信不信？信不信？老子三个爆栗子，敲得你屙稀巴巴！”

一块袁大头的光洋，足能够买好几担糙米子，充足抬轿的轿夫子走浏阳三四个回合。这么重的聘金，吓得大奶奶慈菇缩手缩脚，不敢伸手去接。

我大爷爷放下担子，先把话挑明：“就凭你们三个小身板、小骨架的小混子，也配做匪贼？你们千万不要惹发我的冒火脾气，老子建议火来，我一人送你一个爆栗子，打发你们回你娘的肚子去，重新锻造过！”

走上添章屋场的地坪，有三级河卵石砌的台阶。那是我二爷爷陈皮，从西阳河懿家坝的沙洲上，挑返来石头，用三合土砌的。

“三光三暗，大水冲田墈啊。”滑石痞子内心慌慌的，忙问我大爷爷枳壳：“本年高灯河里，还赛不赛龙舟？”

我大奶奶被逗乐了，说：“老倌子，你呀，是叫化子跌倒在雪窝里，还要打三个滚子，穷欢愉呢。”

“茅根的老婆，黄连，刚过门不久。”

“没水，龙舟只怕是赛不成了。”

我大爷爷不是那种不讲事理的人。但是，天下上常常碰到不讲事理的人，刁钻的人。这时候，惹发了我大爷爷的冒火的脾气，那就不得了了。

高灯河里，春旱，旱得只剩下一条小河汊子。没有水，赛甚么龙舟呀。

我松山冲的二十五伯，多次奉劝我大奶奶，发长恨声是最不吉利、最要不得的大事，会把自家的龙脉恨断。

我大爷爷俄然笑道：“有了钱，谁叫你莫买大黄瓜吃？”这是一句老呆板人留下来的笑话。

民国七年，厚朴痞子点名要大爷爷去宝庆府的廉桥街上，去挑贵重的中药材。为啥？大家怕过寒婆坳，寒婆坳上住着三个小匪贼。

我们西阳塅送礼是有讲究的，拜堂和丧葬是不准补礼的。

我二奶奶帮我大奶奶的腔：“是啊，千万别饿坏了孩子们。”我二奶奶所说的孩子们，当然包含我十五岁大伯母。

阿魏痞子朝我大爷爷拱拱手，算是盟兄弟之间打了号召。见中间坐着一个纳鞋底的小媳妇，阿魏痞子问我大奶奶：“老弟嫂，这位女子是哪个？”

“阿魏哥哥，小孩子的事，何必轰动大菩萨呢。再说，茅根与黄连拜堂，没有办酒菜。”

当年，全部西阳塅是，从上西阳塅的天子地、龙潭坝、三芲坳上、胡家井、白竹山、忠家塘、大坟山、张家台上、枣子坪、旷家台上、王家岭前、太婆冲、唐朝庄、李家祠堂门口、梨子垴、倒挂金、朱元冲、蒋家堂，到下西阳塅的林家湾、石碧山台上、鲍家屋场、响堂铺街上、绳祖地、茅舍街上、书院门口，树山里、黄庆门口、滋德堂、白石堡、刘家屋场，胡麻台上，篷家台上、五星坪、胡家塅、竹山湾，三槐庄、朱英台、花门朝、汲江桥、莫奢托、鸟雀芲街上、油麻坨、茄子坳、哑子湾、野鸡坳、朱下观，吉利寺、大埠桥、明和洲上、师善堂、曾家排上、王家庄、白鹭湾、犁头嘴，留传这么一句话：宁遭天打雷劈，莫挨枳壳三个爆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