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《樱落无声》[第1页/共2页]
呼吸机管路垂落在地的刹时,我闻声婴儿的哭泣。产房在十六楼,声控灯跟着每声哭泣次第亮起,像是通往天国的门路。最后一次化疗时掉的头发还缠在梳子上,我特地留了最长的一缕,系着那年他从樱花树上折下的红丝带。丝带内侧用显微缝合线绣着「LY&JA·2035」,是我们约好私奔的日子。
除夕夜最后一场雪落下时,我偷偷拔掉了氧气面罩。窗外ICU的蓝光映焦抢救室方向腾起的白雾,恍忽瞥见十八岁的江岸举着樱花枝冲我笑:「等这棵树着花,我们就私奔好不好?」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里,我摸到枕头下皱巴巴的孕检单。本来癌细胞转移时,有个小生命曾悄悄在破裂的子宫里扎根。而现在江岸正跪在隔壁手术台前,亲手剖开他病人的胸膛,就像当年剖开我的人生。
永久践约的春季
手术室的红灯在凌晨三扑灭烧时,我正伸直在消防通道里咬烂了左手知名指。消毒水混着铁锈味在舌尖炸开,像极了那年春季他递给我的樱花糖。铁门裂缝漏进的风掀起我染血的白大褂,暴露膝盖上十七道指甲掐出的新月形伤痕——那是昨夜第四次咯血时,我跪在浴室瓷砖上给本身注射肾上腺素留下的。
「林大夫又在偷吃止痛片?」江岸俄然从身后环住我,鼻尖蹭过我后颈的旧伤疤。手术室监控屏的蓝光映着他睫毛投下的暗影,恍忽间还是阿谁在樱花树下为我打斗的十八岁少年。他白大褂口袋里的听诊器硌得我肋骨生疼,我却迷恋这温度似的向后靠了靠。十二年前肿瘤科走廊的声控灯也是如许忽明忽暗,我蜷在长椅上看他跪在主任面前,额头磕在瓷砖上的闷响惊亮了整层楼的灯。
「肺腺癌四期,癌细胞已经转移到脑部。」主治医师摘下口罩时,我望着他白大褂上溅落的血点笑出声。那抹猩红多像婚礼那天,江岸替我擦去口红时蹭在袖口的胭脂。当时他正给第七台连轴手术做术前筹办,无菌手套都没摘就冲进换衣室,把我唇上正红色的纪梵希蹭得满脸都是。「新娘子要干清干净的。」他指尖抹过我锁骨处的胎记,那边纹着朵将开未开的樱花,花瓣里藏着我们初遇的日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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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一个夏季
厥后他真的在院长办公室跪了整夜。我攥着胃癌确诊书躲在东西室哭时,闻声走廊传来皮带抽在脊背上的脆响。「只要让林樱进手术室观赏,我志愿签十年卖身契。」他声音闷在血沫里,像被揉皱的X光片。那些年他替主任背了十二次医疗变乱,而我总觉得他天生爱穿染血的白大褂。直到上个月清算旧档案,才发明2009年3月16日的手术记录上,主刀医师署名栏里本该是我的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