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2章 《第七封未寄出的信》[第1页/共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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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算遗物时，我在她抽屉最深处找到第八个信封。牛皮纸上洇着深褐色的药渍，内里装着房产证和遗言复印件——她竟把故乡的屋子过户给了我。最后那张信笺上，笔迹已经倾斜得难以辨认："细雨，实在教员偷偷插手了骨髓配型...可惜等不到和你妈妈婚配的陈述了..."

厥后我才晓得，那天她白大褂口袋里揣着肿瘤病院的诊断书，裙摆下藏着留置针的淤青。当我们在周记里抱怨食堂的土豆烧牛肉太咸时，她正偷偷把止痛药掰成四分之一片，就着保温杯里凉透的中药囫囵吞下。

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凝成锋利的冰棱，我攥着病危告诉书伸直在ICU门外的长椅上。监护仪锋利的警报声刺破凌晨三点的沉寂，金属推车碾过瓷砖的声响像生锈的刀片，一下下刮着耳膜。林教员的氧气面罩里腾起又消逝的白雾，恍忽间又变成那年粉笔灰簌簌落在她肩头的模样。

那天以后她请了长病假，而我被选为语文课代表去送功课。肿瘤科住院部走廊绝顶的病房里，心电监护仪的绿光映着她凸起的脸颊。床头柜上摆着七个贴着邮票的信封，收件人满是"顾细雨"。

暑假前的期末考，她在监考时俄然踉跄着栽倒在讲台上。抢救车刺目标蓝光里，我瞥见她毛衣袖口洇开的暗红——本来那些永久扣到顶端的衬衫领子，是为了遮住放射医治灼伤的皮肤；总戴着的浅灰色丝巾下，埋着化疗留置管的狰狞疤痕。

六月七日傍晚，我在考场写完作文《最难忘的人》，窗外俄然下起太阳雨。监考教员红着眼圈收卷时，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。我疾走过三条街道，看到殡仪馆的车从病院侧门缓缓驶出，雨刷器上夹着的白菊，在积水中碾成支离破裂的月光。

新学期开学典礼上，我终究在西席行列瞥见她。胭脂盖不住眼下的乌青，旗袍领口别着的白玉兰胸针，在肥胖的锁骨上摇摇欲坠。她回身板书时，后颈脊椎凸起的骨节像串残暴的念珠。我在周记里写："能不能别死？"第二天发下来的本子上，她的讲明比平常淡了很多："要替我看六月的栀子花啊。"

监护仪的警报声在现在戛但是止。我数动手里七封函件邮戳上的年代，俄然发明最后一封的日期，恰是她倒在讲台上的那天。而本该写着"亲启"的位置，晕开着一滴干枯的泪痕。

那天我蹲在东西室后墙根哭到打嗝，她提着保温桶找到我时，冰糖雪梨的甜香裹着中药的苦涩劈面而来。保温桶外层结着精密的水珠，就像她额角沁出的盗汗，"传闻这是医治哭鼻子的偏方。"她笑着说，可扶墙的手指枢纽泛着不普通的青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