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2章 《九重雪》[第1页/共2页]

那是我未出世的第二个孩子，在父亲被凌迟那日悄悄孕育的生命。

血沫涌上喉头的刹时，我闻声本身沙哑的笑声震落梁上积灰。本来这偷来的人生，毕竟要用血来还。窗外骤雨毁灭残烛，最后一丝光晕里，我瞥见萧景弈惶恐失措地捂住我心口，滚烫的液体却从凤袍下摆漫出，在青砖上汇成小小的溪流。

红烛燃到第三根时，太病院首坐抖如筛糠地跪在帷帐外："皇贵妃娘娘的胎...怕是保不住。"萧景弈踹翻鎏金铜兽香炉的声响惊得满宫烛火摇摆，我蜷在拔步床最深处，任由滚烫的香灰烙在脚踝。

厥后他在金銮殿上握着我的手誊抄立后圣旨，朱砂从"六宫无妃"的誓词边沿滴落，在明黄绢帛上绽成赤色的梅。现在想来，那抹红原是贰心上人腕间胎记的色彩。

雪粒子俄然变得绵密。我抬头望着太和殿檐角垂下的冰凌，恍忽瞥见及笄那年萧景弈翻墙递来的红梅。当时他还是不得宠的三皇子，指尖冻得发红却将花枝护在狐裘里："沅沅，等开春我带你去猎场看小马驹。"

"皇后可知罪？"御座上的声音裹着冰碴。

我望着匕首上映出的那双眼睛。曾经盛满星子的眸子，现在倒映着雪地上蜿蜒的血迹——那是我抱着曦儿逐步冰冷的身材走太长街时，凤头履在霜花上拖出的朱砂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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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望着龙袍上张牙舞爪的五爪金蟒，忽地想起三年前合卺酒泼在喜服上的模样。那日萧景弈挑开盖头时，指尖曾发着抖抚过我的眉骨："沅沅的丹凤眼，真像极了她。"

血珠顺着簪头滚落在凤印上，我俄然想起今晨绿翘替我梳头时的欲言又止。本来昨日她端给曦儿的牛乳羹里，早掺了皇贵妃送来的西域甜杏。

碗底残存的杏仁香混着血腥气冲得我面前发黑。昨日曦儿趴在我膝头背《千字文》，奶声奶气地讨要甜汤的模样还历历在目。我张了张嘴，却见萧景弈抽出侍卫佩剑，剑尖直指我眉心："姜沅，你连亲骨肉都不放过？"

喉间腥甜翻涌，我望着他眼底猩红的血丝。世人皆道镇国公嫡女姜沅命格贵重，却不知这泼天繁华原是抢来的。那年骊山围猎，父亲在绝壁下捡到与我有八分像的孤女，今后养作暗卫。直到先帝赐婚圣旨颁下的那夜，真正的姜沅攥着半块玉佩呈现在镇国公府。

我跪在青玉砖上，膝头排泄的血将凤尾裙染成红色。殿外北风卷着雪霰子，扑簌簌打在描金窗棂上，像极了那日曦儿攥着糖葫芦往我怀里钻时，袖口沾的糖霜。

"你明知阿沅闻不得麝香！"他掐着我的脖子抵在龙纹柱上，明黄帐幔缠住我散落的青丝，"当年若不是你父亲逼宫，阿沅何至于流落官方十余载！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