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章 叛乱·6[第3页/共5页]

珈兰一愣，不知如何作答。

……

发丝散在青石板上，被雨水浸得乌黑。珈兰再次试着起家，这一次终究胜利了。她拖着沉重的脚步，一点点向三公子府挪动——

少女声音渐弱，逐步被雨水淹没。昂首之际，双眼已是一片猩红，遍及的血丝明示了她这几日的驰驱之苦。一字一句，像是凌迟般耗尽了她浑身力量，比雨珠愈发脆弱易碎。

“长姐，若我作我……你也不会变的，对吗？”

竹叶的翠色不竭滴下水来，树根处积起一洼浅水，漂着几片早凋的绿意。它们打着旋儿，如何也漂不出阿谁小小的囚笼。

吹了这一阵子的风，二人方缓缓沿着长廊，回到小院儿里。白露清算了好些行李，一一堆在檐下，恨不得把她的珍稀药材尽数搬空了才肯作罢。珈兰知她俭仆，特地安排的是个极其宽广的马车，前后摆布都能搁包裹。

白露回眸，认清了珈佑眼底的执念和胆怯，另有那几近覆满了满身的寒微暗淡。轮椅扶手上被他指甲掐出的新月形陈迹，一日比一日深，就像他骨子里排泄的自大，悄无声气地腐蚀着每一寸木纹。

她虽发缕尽湿，可雨水折射的光芒，一一在她的脸颊盛放。珈兰微微侧目，嗓音浮在风里，恍若古寺檐铃，一荡一荡。

待归去，只要白姨念叨了。

三公子府。

“将军！”

见秦典墨要走，珈兰双腿虽麻痹不堪，也拼了命地用双手扒着地，一点一点往府门外的小阶上匍匐。石子和泥沙的稠浊，叫双腿传来刺痛摩擦之感，幸亏雨势滂湃，寒意很快叫痛觉噤声。

只知此话一出，长姐的眼底有一丝暖意。

他在一双又一双吵嘴清楚的眼中，忽而瞧见了尽是泪痕的女子。她立在茶坊檐下，素纱覆面，泪水在面纱上洇出深色的痕。恰好她怕不敷夺目，特地穿了最美的那件紫色曲裾，发髻温婉，还簪着他送的那支……银兰紫翡。

“你岂会不知？他若死了，我便也活不成了……这人间万物，不过是他活着时，我才气瞥见的色彩。”

她不是个只读圣贤书的生员，天然晓得方才开门时，四周那些纤细的躁动是从何而来。抬头迎向那倾天的雨，无数飘零的水珠砸在面上，打得人睁不开眼。

卖炊饼的男人用围裙擦手，蒸笼白汽恍惚了眼；孩童被大人按住了肩膀，睁着乌亮的眼，却不敢出声；盲眼的老妇跪在青石板上，额头抵着昨夜积雨的洼。减免的赋税化作孩童碗里的米粥，斩落的赃官头颅变作田埂新修的堰，现在这些全都沉默地站在晨雾里，化作一道道潮湿的视野。

少年肥胖的身影被烛火拉得很长，斜斜地投在班驳的门窗上，像一道永久没法愈合的伤痕。一阵穿堂风过，卷起满地风雨，哗啦啦地吹进长廊，打湿了他的鬓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