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章 外公去世(下)[第1页/共5页]
供品是凌晨现蒸的艾草青团,碧玉色表皮裂开细纹,排泄松花粉的鹅黄。摆盘时青石供桌俄然收回细碎的响动,石缝里探出一簇鹅黄色菌伞,菌褶间还沾着半片笋壳。玄月用竹签悄悄扒开腐叶,发明客岁腐败埋下的竹筒酒竟生出菌丝,在筒底织出毛茸茸的金色收集。
(十)
走进屋子,熟谙的炊火味和陈腐气味劈面而来。堂屋墙上,那张百口福还是挂在显眼位置。照片里,外公笑得那么畅怀,脸上的皱纹里尽是慈爱,把玄月紧紧搂在怀里。我站在照片前,久久凝睇,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,恍惚了面前的画面。
(九)
家门口,那辆陈旧的三轮车还倚在墙边,车座已经陈旧不堪。小时候,外公总爱骑着它,玄月坐在前面,前面还驮着一捆柴或是刚从街上上买来的糊口用品。一起上,车轮碾过乡间巷子,收回嘎吱嘎吱的声响,那是我童年里最熟谙的声音。现在,三轮车还在,骑车的人却已不在。
(六)
之前,夏季的夜晚,繁星闪动,外公就坐在这石凳上,扇着风,讲他年青时如何翻山越岭去赶集,如何辛苦地把粮食背回家。玄月坐在他脚边,一边听着故事,一边数着天上的星星,不知不觉就进入了甜美的梦境。
曾经,一家人围坐用饭,外公老是把最好的菜夹到她的碗里,叮咛玄月多吃点,好好长大。现在,桌子还在,饭菜的香气却消逝了,只剩玄月对着空荡荡的屋子,回想着那些再也回不去的光阴。
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笋衣,内侧还残留着晨露的凉意。指腹抚过纤维纹路时,恍忽闻声篾刀破竹的韵律——那是无数个暮春午后,外公坐在天井青石上,将五年生的老竹劈成三十六道篾条。刀刃切入竹筒的刹时,总会有淡绿色汁液溅上他的靛蓝围裙,在粗布纹理间晕开山峦的形状。
当铜锣三响宣布封土完成,玄月冲向坟茔时踩碎了路边的腌菜坛。瓦砾间滚出个竹筒,筒身用艾草灰画着等高线——是后山到县一中的地形图,每个陡坡旁都标着建议车速。
(八)
外公走后,外婆像被抽去了脊梁,整日沉默着,眼神浮泛又茫然。
玄月走进外公的房间,之前外公亲手编织的草席不见了,那些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不见了,属于外公的统统仿佛消逝了。
站在院子里,望着四周熟谙的统统,泪水再次恍惚了玄月的双眼。这个充满回想的农家小院,因为外公的拜别,变得如此沉寂和陌生。固然亲人的安抚声在耳边响起,但心中的那份空缺,却如何也弥补不上。玄月晓得,外公已经化作天上的一颗星,远远地看着我,而他对玄月的爱,会永久留在这片地盘上,留在玄月的影象深处,伴玄月走过将来的每一个春夏秋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