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锈骨吟[第1页/共2页]

"去江心洲…"她咳出的血珠在半空固结成冰。卫东摸到她腰间硬物，竟是皮革缝制的《专利申请书》，渗入的墨迹在血污中浮出"永兴"二字。洒水车冲过最后的路障时，秀兰的布鞋被气浪掀飞，鞋底的百纳布在烈焰中伸展如凤凰尾羽。

"东南七百米。"杨建国的金属探测器俄然蜂鸣，指向被藤蔓淹没的防浮泛。卫东摸到洞口锈蚀的铁门，锁眼里的积灰印着半枚指纹——食指第二节有烫伤的螺旋纹，是秀兰扒煤渣时落下的旧疤。

"爆炸激发连锁反应…"杨建国将检测仪插进江水，液晶屏的数字猖獗跳动，"下流三十万人的水源…"秀兰抓过尝试日记撕碎，纸屑吞进喉咙的行动像在吞咽刀片："去第三排放口，用铬鞣剂中和。"

防浮泛深处飘来铬鞣剂的酸味。手电筒光束扫过洞壁，照见用鱼胶黏贴的《群众日报》，日期逗留在他们初遇的腊月。秀兰的千层底布鞋倒挂在锈管上，鞋跟嵌着枚改装过的电子表，液晶屏闪动的红点构成坐标：23.37°N, 116.71°E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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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心洲的芦苇在月光下泛着银斑。张卫东涉过及腰的江水时，怀里的布鞋叮当作响——鞋底夹层的钢片割破衬衫，在胸膛划出精密的血线。对岸树皮上的莫尔斯暗码被潮气泡得发胀，他用鱼胶拓下刻痕，解码器是秀兰留下的发卡。

化工厂的蘑菇云染红江面时，秀兰正用鱼胶修补卫东的防化服。腐败的指尖在布料上勾出锯齿纹路，恰是当年防盗皮带的暗记。杨建国俄然砸开储藏室的铁柜，翻出日军遗留的尝试日记——泛黄的纸页记录着硫化剂配方，空缺处写满"731军队"的番号。

连环爆炸接踵而至。陈阿发站在中控室奸笑，监控屏幕映出他畸变的右手——掌纹已被化学剂烧成焦黑的沟壑。他按下自毁按钮，却不知秀兰早将定时装配改革成反向触发器。当氯气库的泄压阀喷出冰霜，制冷剂的嘶鸣竟与皖北小调同频。

硝烟散尽的江滩上，秀兰用断针缝合卫东腐败的眼睑。透析机在她身后吐出最后的废液，暗红的沉淀物聚成党徽的形状。卫东摸索着为她穿上布鞋，鞋底的钢半晌着新专利号，百纳布夹层里缝着未寄出的情书——用缝纫机油写在广交会聘请函后背。

卫东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。那是国营红星化工厂的经纬度，也是陈阿发娘舅掌管的禁地。鞋腔内塞着团浸油的纸，秀兰的笔迹被硫化剂蚀成镂空："拂晓前，氯气库。"

拂晓前的江心洲飘着黑雪。防浮泛里的便宜透析机霹雷作响，秀兰的血液在透明软管中循环，析出的硫化铁沉淀如星屑。卫东用发卡清理滤网时，发明她小腿植入的钢钉——那是用皮带扣弹簧改革的，刻着微缩版的莫尔斯暗码："活着才有明天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