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朝那些事50《郑和下西洋》[第1页/共5页]

夜里，林阿海把琉璃灯挂在屋檐下，蓝色的光映着阿月的脸，比当年结婚时的红烛还要和顺。小虎抱着长颈鹿玩偶——那是郑和送的礼品，缠着他讲海上的故事，讲到鲸鱼群时，孩子的眼睛比星星还亮。

“阿海，你看那边。”郑和指着集市角落，几个穿黑袍的女人围着个卖琉璃灯的摊子，灯上绘着星月图案，扑灭后在沙地上投出斑斓的影子，“去买盏灯吧，给阿月带归去，比我们泉州的花灯还透亮。”

船队返航前，古里国王停止了昌大的阅兵式。大象披着铁甲走在最前面，前面跟着戴羽毛冠的步兵，另有一队弓箭手，箭镞上涂着素净的红漆。郑和站在船头，手按在剑柄上，身后的“大明”军旗猎猎作响，竟比热带的太阳还要刺眼。

祭典开端时，林阿海跪在最前排。香炉里的檀香混着海腥味钻进鼻腔，他望着妈祖像衣袂上的金箔，俄然想起三年前那场台风。当时他跟着商船去占城，船在南海撞上暗礁，是抱着块破木板漂了三天赋被渔民救起。回泉州那天，阿月抱着刚满周岁的小虎站在船埠上，鬓角的白发比波浪的泡沫还刺目。

风暴持续了三天三夜。第四天凌晨，阳光俄然穿透云层，照在湿漉漉的船面上。林阿海瞥见郑和跪在船头，对着妈祖像喃喃自语，手里握着串佛珠，珠子上刻着每一次下西洋的日期。本来这位七尺高的男人，也会在风暴中为海员们祷告，就像阿月在故乡的妈祖庙前，日日为他焚香。

船队分开占城那天，林阿海瞥见岸上有个穿蓝纱的女人，追着船跑了老远，手里举着串椰壳铃铛。他俄然想起阿月的话，从速取出银哨吹了声，女人愣了一下，把铃铛抛上船面，回身时纱裙像朵开败的蓝花。

“阿海，把这包茶叶带给船头的老陈。”郑和递给他个黄绫包，“他故乡在姑苏，总说喝不惯这里的椰汁。”林阿海接过来，触到包上绣着的宝船图案，针脚精密得像海上的波纹。本来郑和记得每个海员的故乡，就像阿月记得他爱吃菜脯配白粥。

“阿海，你看！”阿月领着他走进院子，墙角摆着个青花瓷大缸，内里养着从占城带来的睡莲，“番商说，这花要每天用海水浇，我就每天去海边提水，总算赡养了。”月光下，睡莲的花瓣白得像雪，倒映在缸里，像片漂泊的云。

林阿海笑了，摸了摸孩子的头：“等你长得比桅杆还高，爹就带你去。不过现在，你得先学会认罗盘，另有牵星板……”话没说完，就瞥见阿月偷偷抹眼泪，从速把话题转到琉璃灯上，提及忽鲁谟斯的白叟，另有那幅画着泉州的羊皮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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战役持续了一夜。锡兰的兵士用藤盾挡着箭，往船上爬，却被沸油和巨石砸退。拂晓时分，郑和带着三百精兵，从巷子绕到仇敌火线，端了他们的老巢。林阿海跟着冲锋时，瞥见亚烈苦奈儿被绑着押过来，王冠歪在头上，眼里尽是惊骇。郑和却亲手给他松了绑：“孤王不杀你，只望你晓得，大明的船队不是来兵戈的，是来交朋友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