［第50章 除夕守岁］[第5页/共8页]

雪越下越大，钟体上的纹路在雪中若隐若现，像无数只透明的手在托举着信州城。周明修站在铜匠铺门前，看着自家屋檐下新结的冰凌，竟天然构成了钟的形状，冰棱内部还冻着片松针，针尖指向灵山方向。他俄然明白，祖父说的“钟魂”向来不在铜铁里，而在每个闻声钟声时，情愿信赖夸姣的心间。

寅时三刻，雪粒开端飘落。了尘师父单独坐在钟亭，听着雪粒敲打钟体的声音，俄然想起五十年前的冬夜。当时他还是个小沙弥，跟着师父第一次撞钟，不慎跌倒，钟槌上的松针布划破了手掌，血珠滴在钟体上，竟渗进“护生纹”里，化作朵永不退色的莲花。

真正的震惊呈现在子时将近。当最后一炉香插入鼎炉，当千万盏河灯逆流漂向信州城的护城河，天涯俄然暗了一息——如同诸神在幕后调剂光的琴弦，斯须之间，正北天角腾起十二道银龙，它们在半空中交缠盘绕，俄然一齐转向，龙首所指之处，金粉如骤雨般倾泻，垂垂凝集成"岁岁长明"四个丈许高的古篆。笔划间流淌着熔金般的光焰，每一道转折处都有星子迸溅，仿佛有一支无形的巨笔，正以银河为墨在夜幕上挥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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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厅的八仙桌上，七十八岁的老厨娘周妈正在玩弄“七星盘”。七个青瓷碟摆成北斗状，正中的朱砂碗里盛着浸了松针的糯米酒，酒香混着松木味，在暖阁里织成张绵密的网。她昂首瞥见长安出去，便笑着指导：“把松针铺在鲤鱼盘底下，年夜饭的蒸汽熏着，能保来年筋骨利索——你阿公客岁摔了腿，就是靠这体例养过来的。”

酒过三巡，明珠俄然举着酒杯站起来：“孙媳敬阿公，愿您像灵山的老松，千年长青！”她腕上的银镯叮当作响，恰是用当年换松塔的第一笔银子打的。祖父笑出眼泪，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烛光：“傻丫头，老松哪能千年长青？可这松针落进土里，来年又能冒出新芽——就像我们李家，根扎在信州，心连着灵山。”

雪越下越密，火盆里的松炭噼啪作响，溅出的火星子与窗外的灯笼交相辉映。长安望着长辈们鬓角的白霜，望着长辈们眼里的光，俄然晓得李家的团聚，向来不止是年夜饭的热烈，而是将灵山的草木风雪都揉进了骨肉，让每一个除夕夜，都成了人与山、祖与孙、今与昔的无声对话。

1、 酉时·暮色浸红

“咚——”第一声钟鸣撞碎夜色。声波掠过护城河，冰面竟裂开细缝，暴露底下未冻的死水，水面上漂着片松针，正跟着声浪悄悄打转。王老夫的冰凌风铃俄然全碎了，却没闻声落地声——碎冰竟化作水雾，在他掌心凝成“安然”二字。